夜風吹得路邊的荒草“沙沙”響,李守一攥著七星劍往城隍廟走,腳下的石子硌得鞋底發(fā)疼。剛過義莊廢墟的岔路口,懷里的地煞令突然燙了一下,玉身的金光微微閃,竟往義莊方向偏了偏——不是江雪凝的氣息,是股熟悉的陽氣流,混著濃得化不開的陰煞,像塊燒紅的鐵泡在冰水里,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是師父的陽氣!”李守一心里一緊,義莊是之前七煞尸陣的核心,林九當初在這兒和周玄通交手時,特意留了道本命陽氣在地下,為的是防止煞氣反撲?,F(xiàn)在地煞令有反應,說明那道陽氣出事了!
他沒猶豫,轉(zhuǎn)身往義莊廢墟跑。越靠近,空氣里的陰煞越濃,還帶著股腥甜的味道,不是尸腐味,是類似蠱蟲分泌物的膩味。剛沖進廢墟,眼前的景象就讓他攥緊了劍——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裂開了無數(shù)道細縫,從縫里鉆出來些黑色的藤蔓,像蛇似的纏在斷梁上,葉子是墨黑色的,邊緣帶著細小的倒刺,正往下滴著黏膩的黑液,落在青石板上“滋滋”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這是什么鬼東西?”李守一蹲下來,用劍鞘戳了戳藤蔓。鞘身剛碰到,藤蔓突然像活過來似的,猛地纏上劍鞘,黑液滲進木頭里,瞬間就把鞘身染黑了一塊,還透著股刺骨的寒——是血煞的氣息,比之前尸窟里的蠱煞還濃!
他趕緊抽回劍鞘,掏出張純陽符往藤蔓上貼。符紙剛碰到葉子,就“轟”的一聲炸開,金色火焰燒得藤蔓“噼啪”響,黑液被燒得冒白煙,藤蔓卻沒斷,只是縮了縮,從旁邊的裂縫里又鉆出來新的枝芽,長得比之前還快:“燒不死?這東西還能再生?”
李守一皺起眉,想起之前弟子身上的血煞種子——周玄通在傀儡絲里埋了煞種,難道這藤蔓也是?他順著藤蔓往根部挖,手指剛碰到土,就感覺到股熟悉的陽氣流——是林九留下的那道本命陽氣!此刻正被藤蔓的根須纏著,像被吸汁似的,一點點往藤蔓里滲,根須接觸陽氣的地方,竟泛著淡淡的紅光,顯然是靠陽氣當養(yǎng)分在長!
“血煞種子!是周玄通埋的血煞種子!”李守一突然反應過來,《控尸要訣》里提過,血煞種子需以活陽為引,遇土即生,長成的藤蔓能吸周圍的陽氣和煞氣,最后結(jié)出“煞丹”,一顆就能毒殺整個村子的人!“他不僅在弟子身上埋了煞種,還在義莊埋了種子,靠師父的陽氣養(yǎng)著,等長成了,整個茅山的陽氣都會被吸光!”
他趕緊用七星劍往藤蔓根部砍,綠火裹著劍身,砍在根須上,發(fā)出“滋滋”的響聲。根須被砍斷的地方,噴出來的不是汁液,是帶著陽氣的黑血,落在地上瞬間就凝成了小顆粒,又開始往土里鉆——是新的種子!
“不能砍!越砍散得越快!”李守一趕緊收劍,掏出懷里的地煞令,往藤蔓根部按。玉身的金光瞬間暴漲,像個金色的罩子,把藤蔓根須裹在里面。金光一碰到根須,就開始燒,根須里的陽氣被一點點逼出來,重新滲回地下,藤蔓則像被抽了魂似的,慢慢枯萎,黑液也不再往下滴了。
可剛松口氣,遠處的斷墻下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更多的黑藤蔓從裂縫里鉆出來,比之前的更粗,葉子上的倒刺也更長,顯然是之前沒發(fā)現(xiàn)的種子,也開始發(fā)芽了!李守一抬頭一看,整個義莊廢墟的地面,幾乎都被細縫覆蓋,每道縫里都有藤蔓在往外鉆,像一張黑色的網(wǎng),正慢慢把義莊罩住。
“這么多?他到底埋了多少種子!”李守一急得冒汗,地煞令的金光只能護住一小塊地方,根本擋不住這么多藤蔓。他掏出純陽符,一張接一張往藤蔓密集的地方扔,金色火焰在廢墟里炸開,燒得藤蔓滋滋響,可新的藤蔓還是從土里鉆出來,比燒得還快——林九的殘留陽氣太足,足夠這些種子長個夠!
他突然想起《青囊經(jīng)》里的“以陽封煞”之法,趕緊蹲下來,咬破中指,將血滴在地上的裂縫里,同時念起咒語:“陽血為封,煞種為禁,地脈陽,助我封!”活血順著裂縫往下滲,碰到藤蔓的根須,瞬間就把根須纏住,像膠水似的,讓它動彈不得。
這招果然有用!被血碰到的藤蔓,都停止了生長,慢慢枯萎。李守一趕緊加快速度,用中指血在周圍的裂縫里畫圈,形成個金色的血圈,暫時把藤蔓封在里面??伤闹兄副緛砭陀信f傷,這么一擠,血越流越少,指尖很快就麻了,連咒語都念得斷斷續(xù)續(xù)。
“得趕緊通知陳師兄他們!”李守一心里想,義莊有這么多血煞種子,玄正堂周圍說不定也有,要是弟子們身上的煞種和地里的種子呼應上,后果不堪設想。他掏出張黃符紙,用僅剩的血在上面寫了幾句預警的話,卷成小卷,塞進旁邊的烏鴉巢里——這是茅山弟子傳信的法子,烏鴉會把信帶回玄正堂。
剛做完這些,懷里的地煞令又燙了一下,這次是往城隍廟的方向偏,還帶著股微弱的純陰氣息——是江雪凝!她的氣息越來越弱,顯然祭魄術(shù)的準備快結(jié)束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李守一最后看了眼義莊的血圈,雖然暫時封住了藤蔓,可里面的種子還在土里,只要陽氣沒散,遲早還會發(fā)芽。他咬咬牙,把地煞令揣好,握緊七星劍,轉(zhuǎn)身往城隍廟跑——現(xiàn)在只能先救江雪凝,等回來再想辦法徹底清除這些血煞種子。
路上,他能感覺到身后的義莊方向,煞氣還在慢慢漲,血圈的金光怕是撐不了多久。心里又急又沉:周玄通這是布了個大局,一邊用江雪凝祭魄召陰兵,一邊用血煞種子吸陽氣毀茅山,想讓他們顧此失彼,根本沒打算給他們留活路。
快到城隍廟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烏鴉的慘叫——是傳信的烏鴉!李守一心里一沉,抬頭看時,只見一只黑箭從城隍廟的方向射過來,正好射中烏鴉,鳥尸帶著信卷,掉在地上,瞬間就被地面的陰煞裹住,化成了黑灰。
“周玄通連傳信都不讓!”李守一攥緊了拳,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來。他知道,現(xiàn)在玄正堂那邊肯定還不知道血煞種子的事,弟子們身上的煞種隨時可能發(fā)作,而他只能一個人往前沖,既要看住祭魄的周玄通,又要擔心身后的茅山,還要想辦法破封煞陣——這場仗,從一開始就難如登天。
城隍廟地宮的入口越來越近,煞氣像黑色的霧,裹著里面?zhèn)鱽淼闹湔Z聲,往外面飄。李守一深吸一口氣,把純陽符和破煞膏都摸出來,放在順手的地方。他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不僅是周玄通和祭魄術(shù),還有那些潛伏在暗處的血煞種子,以及隨時可能發(fā)作的危機??伤麤]有退路,江雪凝在里面,茅山在后面,他只能握緊手里的劍,一步一步,往那片黑暗里走。
而此刻的玄正堂,陳平安正幫張啟明給弟子們換藥膏,突然感覺懷里的護徒杖微微發(fā)燙,杖尖往義莊方向偏了偏——是煞氣的波動,比之前更濃了。他皺起眉,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知道,一場由血煞種子引發(fā)的危機,已經(jīng)在義莊廢墟悄然蔓延,正慢慢往玄正堂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