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間客棧出來沒多久,街上的人隨著官兵的提醒、推搡退到兩邊,我站最后一排,看著開道的官兵頗多,一不留神被前面的王鐵匠狠狠踩了一腳。
子文吃痛地蹲下,食盒放在旁邊,去揉揉那被踩扁的腳掌,這一蹲就錯過了很重要很狗血的一幕。
王鐵匠前面是幾個交頭接耳的叔伯阿姨,再前面是一身風華的張三先生,所以他們討論的話題一半是出洞大批官兵開道的是什么人,一半是前面的俊俏公子是哪家的,有沒有成親、休妻或者納妾的打算。
張良并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這種時候,他應該走了,可為什么在人群最前面?因為旁邊的公孫玲瓏堵住了他的去路,他只好靜下來和公孫玲瓏一起站在原地,等著大人物經(jīng)過之后再說。
公孫玲瓏故作嬌弱地開口,“張三先生,看來你好像不太開心吶,不如給人家說說,興許人家能幫幫你呢”
張良臉上依舊如沐春風地笑著,心里正在尋思著怎么甩開這看似無意的試探。
道路的另一頭及時駛來大隊人馬,暫時讓張良從公孫玲瓏‘炙熱的目光’下抽出一半心神來。
漆紅色的馬車在內(nèi)史駕馭下不緊不慢地前行,車簾上黑黃相見的紋飾深刻奪目、細膩莊嚴,馬車前五米、后五米是騎著高頭大馬的秦國軍官,就他的軍服鎧甲來看,官階至少是百夫長,馬車兩邊是神色肅穆的衛(wèi)隊,手里的刀槍劍戟散發(fā)著攝人的光芒,道路兩旁的秦兵隊伍更是不準身后的百姓近前半寸。
吵雜的百姓們立馬噤聲,這樣的大人物絕對絕對絕對半點得罪不得,若一不小心有一言半語傳進那些人的耳朵里,一會的午飯也不必吃了。
張良暗自思量,這馬車里坐的究竟是何人?看馬車上的紋飾,既不是李斯更不是中車府令,在這偌大的桑海,能與近似于龍紋相配的圖案也只有那位扶蘇公子了。。。。。。
不對,這隊伍雖然氣勢迫人,可與公子殿下出巡的禮制還欠缺很多,至少羅網(wǎng)沒有隨行護衛(wèi),蒙恬亦不在隊,況且扶蘇突然出行,流沙和墨家不可能沒有一點消息。。。。。。張良心中萬千思緒交錯,桑海局勢迫在眉睫,算錯一步,滿盤皆輸。
回頭一看,公孫玲瓏搖著面扇,沖著自己笑意深深,張良覺得,頭好疼。
子文穿上鞋子正欲起身,不料人群往后面一擠,像是前面道路中間有什么可怕的事發(fā)生,“啊”王鐵匠退后時,結結實實連手帶腳的又把子文踩了!
“你。。?!?/p>
王鐵匠這回有反應了,轉過身來一臉誠摯的歉意,“對不住,對不住,子文你沒事吧?”
我硬生生把臟話憋了回去,心里不住地咒罵姓王的活該娶不著媳婦兒,祖上三代都是打鐵的。
“對不住啊,子文兄弟”王鐵匠各種道歉,光是“對不住”三字就說了十八遍,子文終于在他頑強的意志下強顏歡笑了,完全忽略了前方正在發(fā)生的事。
安靜下來的百姓起了片刻的騷動,隊伍前方的路中間多出了數(shù)十個冬瓜,騎在馬上的秦將無一不是臉色青黑,雖然還未有大動作,周圍的人也知道今天有人要倒大霉了。
“冬瓜,冬瓜,我的冬瓜,你們不許搶我的瓜!”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從左側兩個秦兵之間的空隙鉆了出來,口角歪斜流涎,光著一只腳,四處亂竄撿他的瓜,撿起后一個弄丟前一個。
為首的秦將眉頭皺成一團,臉色黑得難看,一手拉著韁繩,一手一劃錚亮的□□,“大膽刁民,還不走開!”
一對老夫妻奮力從人群中擠出來,去拉回還在撿瓜的兒子,趕緊面向為首的秦將跪下,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不是故意的。。。。。。”恐懼求饒地哭聲中還夾雜著少年要撿冬瓜地叫喊聲。
急上司之急,憂上司之憂,一左一右執(zhí)著長戟的秦兵出來,去驅趕煩人的三個庶民。
不料老夫妻的傻兒子不肯走,又身形瘦弱,低著身子一繞,向后面的馬車沖了過去,口中還不住地喊著,“冬瓜冬瓜。。。。。?!?/p>
“放肆!”為首的秦將反應極快,臂力一揮一進,□□刺了過去,平民無故襲擊軍官乃是死罪,更別說馬車里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