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會收斂,卻難以在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刻意隱藏。
尤其,對于一個進宮不到半年就失寵的異族女子而言,本就不受禮教約束與世世代代沉積在血脈中的掠奪性,更讓她難以在偏僻陋室里靜思己過,低眉順眼。
“我沒錯!明明是那個浪蹄子。。。。。。”宮婢執(zhí)長尺揮下,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胡姬臉上,無論她承認(rèn)與否,或是依舊滿口胡言,這每日二十個掌嘴總是要打的。
二十個掌嘴打完,死死按住胡姬的兩個小奴方才松了手,看著她沒了反抗之力地躺在地上,目光卻依舊狠辣,略略不屑地退出小屋,這樣愛耍性子,又不識時務(wù)的女子,能有出頭之日才怪。
倒是方才掌嘴的宮婢,將長尺收回,還裝模作樣地欠了欠身,“奴婢們只是安吩咐辦事,您要怪只能怪您自己三番五次對靜夫人不敬?!?/p>
“呸!”胡姬一口血水吐向?qū)m婢,宮婢雖退得及時,卻也弄臟了鞋面。
“喲,還把自己當(dāng)寵姬呢?”將鞋面上的血水蹭在門檻上,止住上前幫腔的兩個小奴,在這種死了都沒人過問的罪妃面前,宮婢的架子端得比正經(jīng)八百的姬妾還要高,“靜夫人說了,每日掌嘴二十,除此之外,不得濫用私刑,咱們。。。。。??刹灰袼粯?,自己找死哦”
“哈哈哈哈,對對對”隨后三人哄笑著離開,反正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報復(fù)回來。
然而,即便每日受著掌嘴之刑,胡姬嘴里對靜夫人的咒罵依舊日日別出心裁,絕對不會重復(fù),執(zhí)刑的奴才們從最初的奚落,很快就過渡到九日后的無視。
第十日,執(zhí)刑的奴才們還未進小屋,便聽胡姬新一輪的咒罵從里面?zhèn)鱽怼?/p>
不過,對象是。。。。。。太常手底下的一個小醫(yī)官。
醫(yī)官鼻青臉腫地從小屋里倉皇而出,胡姬每日受刑,怕她一下子死了,他才會奉命拿藥過來,可沒想到。。。。。。
“您這是?”執(zhí)刑宮婢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胡姬這么囂張的態(tài)度,怕是。。。。。。
醫(yī)官欲言又止,兩個小奴趕緊上前,“我們都是為靜夫人辦事的,有什么事您就說吧?!?/p>
“是呀,是呀!”
醫(yī)官壓低了聲音,寬大的袖子都在隨著身子發(fā)抖,“她。。。。她,不對,里面。。。。。。里面那位已有孕兩月有余!”說完已是全身冒汗。
“什么?!你沒有診錯?!”宮婢一把拽住醫(yī)官,臉色刷得白了下來,想到胡姬被打得結(jié)痂的臉,若是日后她憑借這個孩子翻了身,他們這些做奴才的。。。。。。
“沒,沒。。??隙]有,你們要是不信,就去找別人吧”醫(yī)官趕緊甩開宮婢,溜了。
。。。。。。
“?!”靜夫人一聽宮婢的耳語,猛地站起,直接氣得忘記還有兩位皇子在場,“咣啷。。。。。?!?/p>
“。。。。。?!蓖⒘艘坏氐钠遄?,扶蘇與公子高面面相覷,驚得不敢說話。
對上兩個孩子驚愕的眼神,靜夫人的神色當(dāng)即平緩下來,溫和如初,“元兒,陪長公子去讀書吧?!?/p>
公子高看了看自家大哥一眼,只見大哥眼神表示‘我同意’,隨之共同起身拜別靜夫人。
“母妃,孩兒告退。”
“靜夫人,扶蘇告退?!?/p>
“長公子慢行?!?/p>
兩個孩子走后,靜夫人獨自在殿中坐了很久,直至月上中天,方是長長嘆息,擦干眼淚,傳喚了宮司進來,隨便編了個罪名,把執(zhí)行胡姬掌嘴之刑的三個奴才各罰了四十大板,逐出宮外。
至于她自己。。。。。。其實早在半個月前,她就知道胡姬已經(jīng)懷孕了,本來只要再過幾日,那個孩子必定留不住了,那樣粗野的女子,連自個兒的月訊都記不清楚,怎么可能在早孕之時有所察覺?可她沒有想到那個小醫(yī)官如此的不懂事,按照今日的情形,想必太常已經(jīng)依律上報。
但這么久了,都不見陛下宮中遣人傳召。
那么是在等她。。。。。。仰頭深吸了一口氣,脫簪去靴,前去正殿待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