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察覺到了。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竹簡,順勢翻轉過來,露出背面一行刻字:“女子有學,則邦有光”。
裴硯看到了。
他眸光一閃,嘴角極輕地動了一下。雖未言語,但這份態(tài)度已經足夠。
課程繼續(xù)進行。才女們輪流講解《詩經》《孝經》,有人擅長算術,現(xiàn)場列出賦稅折算之法;有人通醫(yī)理,講述如何辨識草藥救治鄉(xiāng)民。每一項展示都讓觀禮者重新審視這些出身卑微的女子。
臨近午時,講學結束。
眾人陸續(xù)退場。才女們領到了統(tǒng)一的書箱和筆墨,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光彩。
王令儀卻沒有走。
她從袖中取出一卷黃帛,雙手奉上:“這是我重修的《女誡》,刪去了‘順夫’‘卑己’等陳舊條目,新增‘修身、明理、濟世’三章。愿獻予女學,供諸生共讀。”
沈知微接過,指尖撫過紙面。紙是新裁的,字跡清峻有力。
她再次啟動心鏡系統(tǒng),目標:王令儀。
三秒靜默。
【她比我看得遠……我不如她。但愿我的女兒,能進這樣的學堂?!?/p>
沈知微心頭一震。
她抬起頭,直視對方眼睛:“他日女學擴招,盼你為師?!?/p>
王令儀怔住。她本以為會得到一句客套的感謝,或是政治性的拉攏。沒想到是這樣一句話。
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彎下腰,行了一個正式的大禮。起身時,眼角泛紅。
沈知微扶住她手臂:“今日之后,不再是對手了。”
王令儀點點頭,轉身離去。她的背影走得有些急,像是怕被人看見眼淚。
陽光灑進明慧堂,照在空蕩的講席上。沈知微站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卷《新修女誡》。腹中胎兒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回應某種安定的氣息。
她低頭看了看,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遠處一聲輕響。
抬頭望去,一只灰羽信鴿從宮墻飛起,掠過屋檐,朝著北面疾馳而去。
她站著沒動。
片刻后,一名內侍匆匆跑來,在門外停下:“貴妃娘娘,邊境急報剛到勤政殿,陛下讓您過去?!?/p>
沈知微把《新修女誡》交給身旁宮人,整了整衣袖,邁步朝外走去。
風從西面吹來,卷起裙角。她走得很快,腳步平穩(wěn)。
勤政殿的門開著,裴硯站在案前,手里拿著一份軍情密報,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