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回到宮中時,天色尚早。她沒有換下朝服,徑直走入鳳儀殿。案前堆著幾份奏折,都是各地醫(yī)館籌建的進度報備。她翻開一份,指尖在“藥材入庫”四字上停了片刻,目光沉穩(wěn)。
裴硯已在偏殿等候。他坐在紫檀木椅上,手中茶盞還冒著熱氣。見她進來,只抬眼看了她一下,便道:“邊疆的事傳回來了,辦得干凈?!?/p>
她點頭,在他對面坐下?!八幉荒軘?,人更不能亂。”
話音剛落,內(nèi)侍匆匆進來稟報:“陛下,周大人帶著幾位老臣在殿外求見,說有要事啟奏?!?/p>
裴硯眉心一動,沒說話。沈知微卻已明白來意。前世這周崇禮便是帶頭彈劾她干政之人,言辭激烈,句句不離“婦人不得預國事”。如今新政推行正緊,他們終于按捺不住了。
“讓他們進來?!彼f。
片刻后,周崇禮領(lǐng)著三名白須大臣步入殿中。他身穿深青官袍,胸前繡著仙鶴紋樣,步履沉穩(wěn),神情肅然。身后幾人皆低著頭,卻掩不住眼中冷意。
“臣等參見陛下,皇后?!敝艹缍Y躬身行禮,聲音洪亮,“今日冒昧求見,只為一事——請陛下收回皇后參政之權(quán)?!?/p>
裴硯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口氣?!芭??為何?”
“自古綱常有定,男主外,女主內(nèi)?;屎笳屏鶎m已是極致,今卻屢屢現(xiàn)身朝堂,主持新政,裁決田畝,甚至插手科舉……此等行徑,豈非越矩?”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女子干政,乃亂國之始。先帝在時,從未許后妃染指政務(wù)。若任由如此,恐失祖制,動搖國本!”
殿內(nèi)一時寂靜。其余幾名大臣紛紛附和,聲音雖低,卻字字清晰。
沈知微靜靜聽著,臉上無波無瀾。她沒有立刻反駁,只是緩緩抬起眼,看向周崇禮。就在他說到“動搖國本”四字時,她悄然啟動心鏡系統(tǒng)。
三秒倒計時開始。
【吾兒收了裴昭殘黨三萬兩白銀,只待此事成,便許他入吏部】
冰冷機械音落下,她眸光微閃。
原來如此。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開口道:“周大人說得義正言辭,可曾想過,你口中‘祖制’,也允許世家子弟私改戶籍、侵占良田嗎?”
周崇禮一怔,“這……這是兩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她站起身,緩步走下臺階,“你說女子不得參政,那為何男子舞弊貪贓便可輕饒?你說我越權(quán),可誰規(guī)定治國之人必須是男子?”
她目光掃過眾人,“前日北境藥庫被封,百姓險些喝下毒藥。是誰救了他們?是我這個‘不該干政’的皇后。昨日惠民醫(yī)館開張,萬人跪拜,喊的是‘活菩薩’,不是哪位大人。”
幾名老臣臉色發(fā)青,有人想要開口,卻被她一眼壓住。
“你們口口聲聲為國為民,實則不過想保住舊利?!彼D(zhuǎn)向裴硯,“陛下,臣妾請求徹查周大人府中賬目,尤其是近三個月與南詔商號的往來?!?/p>
裴硯放下茶盞,聲音冷淡:“準。”
不到一炷香時間,侍衛(wèi)帶回一份禮單。上面清楚寫著一筆三萬兩白銀的進賬,經(jīng)手人為周崇禮次子,交易地為南詔邊境一處隱秘錢莊。
沈知微接過禮單,當眾展開?!爸T位不妨看看,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忠臣’所為?!?/p>
滿殿嘩然。
周崇禮臉色鐵青,猛地抬頭:“誣陷!這是栽贓!老臣一生清廉,豈容你一個婦人信口雌黃!”
“婦人?”沈知微冷笑,“那你兒子收錢時,可知自己父親正在朝堂上高喊‘女子不得干政’?”
她將禮單遞給身旁內(nèi)侍,“掛上去,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內(nèi)侍連忙將禮單用細繩懸于殿柱之上。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紙上,那一行行字跡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