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斂神,指尖輕撫腕間翡翠念珠,一圈,又一圈。這句話不是殺意,也不是敷衍,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認(rèn)可。她不是棋子,至少此刻不是。
但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
“王爺要?dú)⑽?,何必費(fèi)這功夫?”她抬眸直視他,“一道圣旨,一紙罪狀,便可讓我身敗名裂。何必設(shè)局于酒樓一角,用一杯茶試探生死?”
裴硯終于動了動眉峰。
“你說得對?!彼吐暤?,“我不需要懦弱的人,也不需要莽撞的人。我需要一個——能在風(fēng)暴中看清方向的人?!?/p>
“所以,您是在找合作者?”她問。
“是?!?/p>
“那為何不選朝中大臣?為何不選世家權(quán)貴?偏偏是我?一個被家族棄之如敝履的庶女?”
裴硯沉默片刻,忽然道:“因?yàn)槟悴慌滤??!?/p>
沈知微一怔。
“昨夜你讓玄七帶話,要我親自來請?!彼従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不信任何人傳的話,只認(rèn)親見之人。這意味著你清楚自己的價值,也清楚我的弱點(diǎn)——我不能強(qiáng)迫你?!?/p>
她沒有否認(rèn)。
“你也知道,”他繼續(xù)說,“我救過你一次。但那不是恩情,是交易的開始。如今局勢動蕩,有人想亂,而我想穩(wěn)。你需要立足之地,我需要可信之人。我們各有所求?!?/p>
“所以,北狄密檔?”她試探。
裴硯搖頭:“現(xiàn)在還不能說?!?/p>
她笑了,笑意卻不達(dá)眼底:“那就沒什么可談的了。您既不愿亮底牌,我又怎知這不是另一場試探?或許下一盞茶里,真的有毒?”
她起身,整理衣袖:“今夜相見,三件事已明。其一,王爺不信我;其二,我不信王爺;其三,我們都有不得不合作的理由?!?/p>
裴硯未阻。
她走到門邊,手扶門框,回頭看他:“若您還想談,請擇日親至沈府東院,老夫人可為見證。若只是這般虛與委蛇,恕我不奉陪?!?/p>
她說完,推門而出。
身后無人追趕,也無人呼喚。她沿著原路返回,腳步穩(wěn)健。下樓時,聽見小二低聲議論:“剛才那位爺,半個時辰都沒動過筷子,就坐著喝茶……聽說是五城兵馬司的頭頭,專管巡查的?!?/p>
她嘴角微動,未停留,徑直上了馬車。
車輪滾動,駛向沈府。她靠在車廂壁上,閉目調(diào)息。茶水尚在腹中,無異常反應(yīng),說明確實(shí)無毒。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驗(yàn)不在那一盞茶,而在接下來的每一步。
回到府中,她未驚動任何人,悄然入院。確認(rèn)四周無人跟蹤后,她取出袖中信封,拆開一看,僅一行字:“東庫賬冊三月支出,多出三百兩白銀,流向不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