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指尖還殘留著白玉簪滑落時的涼意,那抹微黏的毒痕已悄然藏入袖袋。她站在鳳座前,冠冕壓得脖頸發(fā)僵,卻不敢有絲毫松懈。殿內(nèi)香煙裊裊,百官垂首,禮樂將歇未歇,仿佛只等她落座,便可宣告大典終成。
可她知道,還沒完。
裴昭就站在偏列親王位上,緋袍廣袖,笑意溫潤如舊。他方才并未參與行禮,此刻卻主動抬步而出,捧起一盞金紋酒器,緩步向她走來。
“皇嫂新冊,母儀天下,弟心甚慰?!彼曇羟謇?,似無半分惡意,“此酒取自南疆貢釀,性烈而香遠,特獻于皇后,以表恭賀?!?/p>
沈知微目光不動,只微微頷首。她記得前世這一幕——那時她尚是貴妃,裴昭也曾這般敬酒,隨后酒液潑灑裙裾,宮人驚呼失儀,她跪地請罪,卻被指裙上毒痕乃私藏禁藥之證。那一夜,她被幽禁冷宮,再醒來已是三日后,滿身淤青,口不能言。
今日,他又來了。
就在她伸手欲接酒盞的剎那,腦中機械音驟然響起:【心聲讀取成功——這杯酒若潑在她裙上,絲線浸毒,三步之內(nèi)必癱軟倒地……】
她眸光微斂,面上笑意未改。指尖觸到杯沿時,故意腳步一虛,腕力微傾,酒水頓時潑出大半,盡數(shù)濺在裴昭右襟之上。
“??!”有宮女低呼。
裴昭猛地后退一步,臉色微變。那酒液順著織錦紋路迅速暈開,在他袍角留下一片深色濕痕。
“七弟恕罪?!鄙蛑⑤p聲道,語氣溫柔,“本宮一時不穩(wěn),污了你的衣裳。”
裴昭強笑:“無妨,不過是件外袍?!?/p>
他說著要退下,動作卻略顯遲滯。就在他低頭整理袖口、左手微抬之際,沈知微再度催動系統(tǒng)——【心聲讀取成功:匕首藏得極好,只待她跪拜時……】
她心頭一緊,目光瞬時鎖住他左袖內(nèi)側(cè)。那里的布料確實鼓脹異常,且隨著他手臂動作,隱約透出一線寒光。
果然帶刃。
她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將空盞交還禮官,唇角仍掛著淡淡的笑??烧菩脑缫亚叱隼浜梗讣馕⑽l(fā)麻。她不能在此刻揭破,否則裴昭必反咬她故意羞辱親王,擾亂典禮。一旦引發(fā)爭執(zhí),她在明他在暗,局勢極易失控。
必須有人出面壓制。
念頭剛落,殿外傳來沉穩(wěn)腳步聲。玄袍金帶,龍紋盤肩,裴硯自廊下步入,身后兩名內(nèi)侍緊隨,神情肅然。
他一眼掃過濕袍的裴昭,又落在沈知微手中空盞上,眉峰幾不可察地一動。
“七弟?!彼_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全場余音,“賜酒竟致皇后失盞,是禮乎?”
裴昭躬身:“臣弟惶恐,并非有意——”
“夠了?!迸岢幋驍?,“謝恩殿乃重禮之所,豈容衣冠不整?你袍襟沾酒,形同失儀,還不速去更衣!”
語氣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