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那句“靠人格魅力”的彩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小石子,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激起。教室里彌漫著一種近乎凝滯的絕望,孩子們的心靈剛剛遭受了一場由“簡單條件”構成的、堪比星穹風暴的精神洗禮。
托爾癱在椅子上,緋紅色的頭發(fā)似乎都黯淡無光,他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模擬的星脈光帶,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著:“打趴下曾祖父……灌醉院長和曾祖父……”這畫面對于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過于超現(xiàn)實和驚悚了。
賽琳的大眼睛里,之前因為星穹戲法而閃爍的光芒徹底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泫然欲泣的茫然。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衣角,仿佛那樣就能抓住一點安全感,但顯然無濟于事。她求助似的看向諾拉,卻發(fā)現(xiàn)諾拉也正用一種復雜的、混合著同情和“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墨菲的貝殼書包安靜得像一塊真正的石頭,連之前細微的顫抖都停止了,讓人不禁擔心他是不是已經在里面因為過度震驚而暫時性暈厥。
就連一向最為冷靜、信奉規(guī)則與努力的艾莉絲,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緊抿著嘴唇,眉頭鎖死,圣光鎧甲下的身軀挺得筆直,但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她的大腦或許正在瘋狂運轉,試圖從阿斯特那荒誕的條件中找出邏輯漏洞或者一絲可實現(xiàn)的路徑,但結果顯然是令人絕望的。掰手腕贏泰坦?在理論上這就違反了力量守恒定律!
阿斯特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拍了拍手,試圖打破這死寂的氣氛:“好啦好啦,夢想總是要有的嘛!現(xiàn)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也做不到,對不對?要對自己有信心!”
這番毫無說服力的鼓勵,如同在即將沉沒的破船上貼一張創(chuàng)可貼,完全不起作用。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靠在門框上,如同背景板一樣沉默的身影——石磐,動了。
他緩緩地、幾乎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地向前走了兩步。他的動作自然而平穩(wěn),卻瞬間吸引了所有剩余的目光。孩子們,包括靈魂出竅的托爾,都下意識地看向他。石磐老師是沉穩(wěn)可靠的象征,他的話,或許……會有一絲轉機?
連阿斯特都挑了挑眉,好奇地看向自己的老友,不知道他這個節(jié)骨眼上要說什么。
石磐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寫滿絕望和茫然的小臉,最后落在了阿斯特臉上,然后,他重新看向孩子們,用他那特有的、平穩(wěn)得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
“阿斯特說的,”他頓了頓,仿佛在確認每一個字的重量,“基本屬實。”
“……”
教室里連呼吸聲都仿佛消失了。
如果說阿斯特的話像一場夸張的、或許帶有水分的喜劇表演,那么石磐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就像一把冰冷、沉重、毫無花巧的鐵錘,精準而殘酷地砸了下來,將孩子們心中最后一點“這可能是玩笑”的僥幸心理,徹底砸得粉碎。
石磐老師從不說謊。他的“基本屬實”,就意味著那些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的條件,即便有所夸張,其核心的艱難程度是真實不虛的。
似乎是覺得補刀還不夠徹底,石磐又看了一眼阿斯特,補充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無波:“我當時,也經歷了類似的過程?!?/p>
他甚至還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仿佛在再次確認這條地獄之路的真實性與普適性。
“嗚……”托爾終于發(fā)出了像小動物一樣的嗚咽聲,他把臉埋進了胳膊里,小小的肩膀開始聳動。夢想的泡泡不僅破了,連泡泡水都被石磐老師這句話給蒸發(f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