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熹,洛陽城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與炊煙之中。
朱建軍辭別眾人,獨自一人離開了悅來客棧。他換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將潼關令牌收入懷中,刻意收斂了周身氣息,如同一個早起趕路的尋常武人,融入了漸漸蘇醒的街市。
城北相較于南市的繁華喧囂,顯得清靜許多。街道依舊寬闊,但店鋪多為書畫古籍、香燭紙馬、以及一些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藥鋪和武館,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檀香和草藥氣息。行人步履從容,多有身著道袍或文人服飾者。
越往北走,地勢微微升高,遠處邙山郁郁蔥蔥的輪廓愈發(fā)清晰。根據打聽來的方向,朱建軍拐入一條青石板鋪就的清凈小巷,巷子盡頭,一座并不起眼的道觀依山而建。
道觀青瓦白墻,古木參天,門額上懸掛著一塊褪色的木匾,上書“清微觀”三個古樸的道篆。觀門虛掩,并無尋常寺廟道觀那般香火鼎盛的景象,反而透著一股出塵的靜謐。
朱建軍整了整衣冠,上前輕叩門環(huán)。
片刻,一名年約十三四歲、梳著道髻的小道童打開門,好奇地打量著他:“福生無量天尊。這位居士,清晨來訪,不知有何貴干?”
朱建軍拱手行禮,語氣恭敬:“小道長請了。在下朱建軍,受清虛子道長之邀,特來拜會。煩請通傳一聲。”
聽到“清虛子”的名號,小道童神色一肅,再次仔細看了看朱建軍,尤其在他那雙沉靜卻隱含銳利的眼睛上停留了一下,才道:“祖師確有吩咐。居士請隨我來?!?/p>
小道童引著朱建軍進入觀內。觀內面積不大,卻十分清幽。庭院打掃得一塵不染,幾株古柏蒼勁挺拔,中央一尊青銅香爐裊裊升起著清淡的香煙。偶爾有幾位中年道士走過,皆步履輕盈,氣息綿長,見到朱建軍也只是微微頷首,并不多問,顯出道門清修之地的氣度。
穿過前院,來到后堂一處靜室門前。小道童止步,躬身道:“祖師,您等候的朱居士到了?!?/p>
“請他進來?!鼻逄撟悠胶偷穆曇魪氖覂葌鞒?。
朱建軍推門而入。靜室之內陳設極為簡單,一榻,一幾,兩個蒲團。清虛子正盤坐在一個蒲團上,手持拂塵,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晚輩朱建軍,拜見清虛子道長。”朱建軍再次鄭重行禮。
“小友不必多禮,坐。”清虛子指了指對面的蒲團。
朱建軍依言坐下,姿態(tài)端正。
清虛子目光在他身上細細掃過,頷首道:“不過一日夜功夫,小友氣息似乎比在潼關外時又凝練了少許,雖內力耗損未復,但那佛光種子似更明晰了幾分。能在煞氣、北冥、佛光三者間取得如此微妙的平衡,實屬不易?!?/p>
朱建軍心中凜然,對方眼力之毒辣,遠超想象。他坦然道:“道長法眼如炬。晚輩昨夜嘗試以佛法為引,梳理氣機,收效甚微,僅能勉強維持不令沖突加劇。”
“欲速則不達?!鼻逄撟臃鲏m輕擺,“你體內情況之復雜,老夫生平僅見。煞氣乃陰濁暴戾之極,北冥真氣海納百川卻失之純粹,佛法金光雖能克制煞氣,但其性空寂,與北冥之‘有’又顯格格不入。強行融合,無異于水中撈火,稍有不慎,便是根基盡毀的下場?!?/p>
朱建軍深以為然:“請道長指點迷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