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結(jié)滾了滾,壓下翻涌的情緒,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些:“跟我回去,既往不咎?!?/p>
江晚寧愣住了。她以為等待她的會是酷刑,是裴忌歇斯底里的憤怒,卻沒想到是“既往不咎”??蛇@四個字像針一樣扎進她心里,讓她忽然笑出聲來。笑聲里滿是哀傷,像深秋的寒蟬,嘶啞又絕望。
她抬起頭,眸子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冰冷的決絕:“既往不咎?裴大人,怎么算既往不咎?你把我圈在身邊,繼續(xù)做你聽話的玩物。這就是你的既往不咎?”
“我就算死,也絕不跟你回去?!?/p>
這句話像驚雷,炸得在場的人臉色全變。暗衛(wèi)們悄悄交換眼神,心里都在為江晚寧祈禱。還從沒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
裴忌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黑得像濃墨。他死死盯著江晚寧,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道:“江晚寧就為了安沐辰這么個連自己都保不住的廢物,你竟然這么跟我說話?”
“他是廢物,你又是什么好東西?”江晚寧猛地抬頭,眼眶泛紅,卻沒有眼淚落下,“對你而言,我跟那些聽話的小貓小狗有什么區(qū)別?不過是一個需要事事依附你、不能有半點自己想法的玩物!”
“我受夠了!”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積壓了這么長時間的委屈與憤怒,“我真的受夠了!我江晚寧不喜歡披著溫順的外衣日日同你演戲!我不想做個卑賤的妾室,更不想待在你身邊!你聽明白了嗎?”
她往前湊了湊,目光死死鎖著裴忌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泣血:“今天你要么殺了我,要么放我走!我——江晚寧!絕對不會再跟你回去!”
裴忌的胸口悶得發(fā)疼,積攢的怒火像困在籠子里的野獸,找不到出口。
他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女人,跟從前那個會軟軟喊他“二爺”的江晚寧簡直判若兩人。這口氣梗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讓他幾乎要失控。
又沉默了片刻,裴忌猛地抬手。江晚寧以為他要打她,下意識閉上眼,卻沒等來預(yù)期的疼痛。只有后頸傳來一陣鈍痛,眼前的景象瞬間模糊。在她失去意識前,最后看到的,是裴忌眼底那抹復(fù)雜的痛楚。
裴忌順勢將人摟進懷里,打橫抱起。
她的身體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讓他忍不住收緊手臂,掌心觸到她冰涼的后背時,才驚覺自己的手竟在發(fā)抖。
“晚寧!”安沐辰見狀,瘋了似的掙脫暗衛(wèi),想要沖過去攔住裴忌,卻被暗衛(wèi)再次按住。他看著裴忌抱著江晚寧轉(zhuǎn)身的背影,一股腥甜猛地沖上喉嚨,張口便噴出一大口鮮血。
鮮血濺在青石板上,像綻開的紅梅,刺得人眼睛發(fā)疼。他身體一軟,重重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陳先生夫婦聞訊趕來??吹皆洪T口的暗衛(wèi),又看到裴忌懷里昏迷的江晚寧,還有地上吐血昏迷的安沐辰,兩人頓時愣在原地。
“沐辰!”陳夫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急忙撲過去查看安沐辰的情況,陳先生也快步跟上,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裴忌沒有回頭,只是抱著江晚寧走到院外的馬前。他翻身上馬,將人牢牢圈在懷里,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避開迎面而來的夜風。
馬身微微顛簸,他卻護得極穩(wěn),鼻尖縈繞著她發(fā)間淡淡的清香。此刻他才敢確認,她沒丟,她還在。
“駕!”裴忌勒緊韁繩,馬鞭落下,駿馬嘶鳴著朝前奔去。
風聲里,他低頭看著懷里人蒼白的側(cè)臉,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不管她怎么鬧,這次絕不會再讓她跑了。江晚寧是他的,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