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郊區(qū)的黑霧比市區(qū)淡些,卻裹著股腐腥氣,像剛開封的腌尸罐,黏在皮膚上發(fā)疼??哪ν熊嚹脒^枯黃的野草,輪胎時不時打滑——地面下像是空的,壓上去能聽見“咯吱”的悶響,像是有東西在土里磨牙。
老道長坐在后座,斷了半截的桃木劍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劍穗上的符紙被風(fēng)吹得噼啪響:“這霧不對勁,比迷魂瘴邪性,你看草葉——”他伸手指向路邊,那些半枯的野草葉尖都泛著青黑色,像是被墨水泡過,“是‘蝕魂霧’,沾到皮膚會往骨頭里鉆,能把活人的魂魄慢慢啃成渣?!?/p>
話音剛落,摩托車突然猛地一沉,前輪陷進了個土坑。葵葵剛想抬腳撐地,就看見坑底閃著點微光——是碎銅鏡的反光,密密麻麻的碎片鋪在坑底,像是有人故意埋在這的陷阱。
“別碰!”許深的聲音從匕首里鉆出來,紅紋繃得筆直,“這些碎片是母鏡的殘片,被蝕魂霧泡過,碰了會被纏上!”
葵葵趕緊收腳,剛想把摩托車抬出來,就聽見身后傳來“簌簌”的響動。回頭一看,草叢里鉆出來十幾個黑影,都穿著破爛的黑袍,臉上沒戴面具——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一層透明的膜,膜下面能看見跳動的黑血管,手里還拖著根鐵鏈,鏈上串著的不是小銅鏡,是顆顆發(fā)黑的頭骨,每顆頭骨的眼眶里都嵌著片銅鏡碎片。
“是影部的‘蝕魂衛(wèi)’!”老道長突然喊出聲,手里的符紙往空中一撒,淡金色的火圈剛圍過來,就被黑影手里的鐵鏈戳破了——那些鐵鏈上沾著黑血,一碰到符火就冒起青煙,火圈瞬間縮成了小火苗,“他們把活人煉成了傀儡,魂魄早就被銅鏡碎片吸光了!”
黑影們不說話,只是朝著葵葵圍過來,鐵鏈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最前面的黑影突然甩起鐵鏈,串著的頭骨直朝著葵葵的面門砸過來——頭骨眼眶里的銅鏡碎片閃著紅光,里面隱約映著個模糊的人影,像是之前被困在鎮(zhèn)魂鏡里的市民。
葵葵猛地偏頭,匕首的紅紋“唰”地亮起來,砍在鐵鏈上?!爱?dāng)”的一聲脆響,鐵鏈上的黑血濺到她的褲腿上,瞬間燒出個小洞,皮膚傳來針扎似的疼。
“別硬拼!”許深的聲音發(fā)緊,紅紋纏上葵葵的手腕,“他們的鐵鏈沾了蝕魂霧,碰到就會被傳染!往北邊跑,那里有片老槐樹林,槐木克陰,能擋一擋!”
葵葵立刻掉轉(zhuǎn)摩托車,朝著北邊沖去。黑影們在后面追,鐵鏈甩得更急,時不時有頭骨砸在地上,碎成兩半,里面的銅鏡碎片滾出來,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就朝著摩托車的方向滑過來,像是有生命似的。
老槐樹林就在前面,樹干上纏著厚厚的老藤,葉子都泛著深綠色,看著就陰森。葵葵剛沖進樹林,就聽見身后傳來黑影的慘叫——那些追進來的黑影一碰到槐樹枝,皮膚就開始冒煙,手里的鐵鏈“哐當(dāng)”掉在地上,化作一灘黑水。
“果然有用!”老道長松了口氣,剛想坐下歇會兒,就看見葵葵盯著一棵老槐樹發(fā)呆——那棵槐樹的樹干上,嵌著一面銅鏡,比之前的小銅鏡大些,鏡面蒙著層黑灰,擦開一點就能看見里面映著個女人的臉,正是之前在廣場上消失的影部二把手!
“她還沒死?”葵葵的手攥緊了匕首,紅紋開始微微發(fā)燙。
銅鏡里的女人突然笑了,聲音從鏡面里傳出來,又細(xì)又尖:“我早就把一縷魂魄藏在這面‘血鏡’里,母鏡碎了又怎么樣?只要血鏡還在,我就能一直重生!”
話音剛落,樹干突然開始震動,無數(shù)根老藤朝著葵葵纏過來——那些老藤上沾著黑血,頂端還長著小小的銅鏡碎片,像是毒蛇的信子,“你們以為躲進槐樹林就安全了?這樹林里的每棵樹,都被我種了血鏡的碎片,現(xiàn)在,整個樹林都是我的陷阱!”
老藤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圍過來。老道長趕緊掏出符紙,往槐樹上貼,可符紙剛碰到樹干,就被老藤卷走,燒成了灰燼。“不行!這些樹已經(jīng)被血鏡染成了邪物,符紙沒用!”
葵葵揮著匕首砍斷纏過來的老藤,可剛砍斷一根,就有兩根新的纏過來。老藤上的銅鏡碎片閃著紅光,里面映出許深的虛影,正痛苦地蜷縮著,和之前在廣場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你看,”女人的聲音帶著得意,“許深的魂魄散了一半,現(xiàn)在只要我催動血鏡,就能把他剩下的魂魄也吸過來!到時候,我就能用他的魂魄煉成鏡蠱,比之前的母鏡還厲害!”
銅鏡里的許深虛影突然抬起頭,眼神里滿是焦急,像是在喊“別信她”??煽膭幼鬟€是頓了一下——她怕,怕這一次是真的,怕許深真的會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老道長突然朝著銅鏡沖過去,手里的桃木劍朝著鏡面刺過去:“別被她騙了!這是鏡邪靈的幻象!許深的魂魄在匕首里,怎么會在血鏡里?”
桃木劍剛碰到鏡面,就傳來“滋啦”的聲響,鏡面裂開了一道縫。女人的慘叫聲從里面?zhèn)鞒鰜恚骸罢宜溃 ?/p>
無數(shù)根老藤突然朝著老道長纏過去,瞬間把他捆成了粽子,拖到銅鏡面前。老藤上的銅鏡碎片貼著他的額頭,紅光慢慢滲進他的皮膚里——老道長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神開始變得空洞,像是要被吸走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