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我愛你媽賣麻花情!”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雨幕中走來,話比人先到。
男人四十來歲,初秋的天氣,他干脆光著膀子,一身被鋼筋水泥磨礪出的疙瘩肉,堅硬如石。
雨水順著他古銅色的皮膚滾落下來。
他走到棚下,甩了甩頭上的水,正好把老高的話聽全了。
“我說老高,”他聲音甕聲甕氣的,“咱們雖是賣力氣的,能不能也稍微有點追求?你點的都什么J8玩意兒?”
說著,他朝沈小剛走去。
“叔!搬完了?”沈小剛連忙把身邊一個5L的農(nóng)夫山泉水桶遞過去。
“嗯?!蹦腥私舆^,擰開蓋子,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小半桶。
他就是沈小剛的叔叔,沈國強(qiáng)。
老高看見他,精神頭又來了:“哎,國強(qiáng),你別光說不練?。∧愫湍慵覄傋?,給我們來點你說的,高雅的‘藝術(shù)’!”
“不唱?!鄙驀鴱?qiáng)把水桶往地上一墩,言簡意賅,“剛干完活,累。”
“唱一首嘛!國強(qiáng)哥!”
“對??!你看這雨,鬼知道下到什么時候!閑著也是閑著,給大家伙兒樂呵樂呵!”
工友們紛紛嚷起來。
沈國強(qiáng)看了一眼棚外沒有絲毫停歇意思的雨幕,又回頭,望向角落里那個依舊一言不發(fā),愁容滿面的工頭老邱。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遞了根煙過去,語氣放得很輕:“邱哥,你看這雨……也沒法開工。要不,我讓小剛拿琴,我們爺倆給大家唱一首,解解悶?”
工頭老邱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了望天。
他知道,這雨停不了了。
他認(rèn)命般地,嘆了口氣,點了下頭。
“哎!好嘞!”
沈國強(qiáng)像是得了令,臉上瞬間有了光!
他轉(zhuǎn)過身,對侄子一揮手,聲音都亮了八度:“剛子!去!把家伙事兒拿來!”
很快,一把琴身沾著斑駁水泥灰的舊木吉他、一個迷你音箱和一支話筒,被沈小剛從他們那間擁擠的工房里抱了出來。
沈小剛熟練地?fù)芰讼孪?,試了試音,然后湊到沈國?qiáng)耳邊:“叔,唱昨天晚上,咱在那個視頻號上刷到的那首?就是那個……在地下室里唱的。”
“行?!鄙驀鴱?qiáng)點頭,臉上是難得的認(rèn)同,“那首好,寫得好?!?/p>
他轉(zhuǎn)過身,掏出自己那部屏幕布滿裂紋的舊手機(jī),塞給還在看熱鬧的老高。
“老高,給我爺倆錄上。記住了,錄清楚點!”
“我操!又發(fā)你那破快手?”老高一臉嫌棄地接過手機(jī),“翻來覆去就那幾個人看,有啥用?”
“你他媽廢話怎么那么多!讓你錄,就好好錄!”
老高撇撇嘴,終究還是點開了錄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