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8章 風(fēng)雨淬骨獨自行（第1頁）

一個尖銳的念頭刺入腦海：難道自己比他們還要軟弱？

她死死咬住下唇，齒尖幾乎嵌進肉里，一絲微咸在舌尖漫開——是委屈，是孤立無援的苦澀，更是被現(xiàn)實點燃的倔強。

還要等嗎？再等，天光將盡，山夜如巨獸合口。涼山雨夜，沒有燈，只有風(fēng)雨與未知的危險。到那時，回家的路只會更加兇險。

雨中，那幾個連厚重“查爾瓦”都能坦然扛起的身影，一次次閃過。他們能做到，我為什么不能？

走！

一個比恐懼更強烈的念頭，如春雷破冰，在她心底炸開——冰冷，響亮，決絕。

她猛地甩下肩上濕透的寶藍色碎花書包，它砸進泥水，濺起渾濁的水花。她粗暴地將手伸進包里，在濕漉漉的書本文具間慌亂摸索，終于觸到那個硬質(zhì)的、格格不入的東西——一把折疊整齊的粉色凱蒂貓晴雨傘。它太過精致，纖細的鋁合金傘骨泛著冷光，輕薄的傘面上印著細膩的蝴蝶結(jié)，蟬翼般透明。這本是小姨從省城帶回的禮物，是另一個世界的象征。

可在這天河倒灌、群山咆哮的暴雨里，它顯得如此可笑脆弱，像一個盛裝誤入戰(zhàn)場的舞者，綴著虛假水鉆，卻要直面最原始的蠻力。傘柄上咧嘴笑的凱蒂貓，此刻也仿佛帶上了一絲嘲諷。

蘇瑤緊盯著這把不合時宜的傘，心頭涌起一陣荒謬與刺痛，仿佛某種珍視的東西正被踐踏。她指甲掐進掌心，借痛感逼自己清醒。事到如今，這已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脆弱“盔甲”。她咬緊牙關(guān)，舌尖混著雨水的微腥與血味，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狠勁驟然竄起，壓過恐懼。她深吸一口濕冷刺骨的空氣，胸腔劇烈起伏，隨即用盡全力將傘向前猛地一撐——

“唰！”

脆弱的粉傘應(yīng)聲打開，如一朵突兀的艷色蘑菇，在灰暗雨幕中撐起一小片搖搖欲墜的天。

幾乎同時——

“嗚——呼！”

一股蠻橫如巨獸揮爪般的暴風(fēng)，從山坳撲來，帶著尖嘯狠狠撞上纖細的傘骨！

“咔嚓！嘣！”

傘骨猛地扭曲變形，隨即斷裂塌陷！單薄的傘面被狂風(fēng)狠狠撕開，如同一只被扯破的布袋，在風(fēng)中劇烈翻卷，發(fā)出“噗啦”的哀鳴。那抹粉色在灰暗天地間格外刺眼。

暴雨瞬間失去阻擋，如萬千冰針劈頭砸向她裸露的脖頸和手臂。寒意如電流刺透衣裙，直扎骨髓，她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牙齒格格打戰(zhàn)。雨水成股流下，像冰冷的蟲爬過臉頰、鉆進衣領(lǐng)，滑過脊背與前胸。她猛地一個趔趄，幾乎如殘燭般將要傾倒。

“嗚——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