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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一碗水泥的重量（第2頁）

暴雨突至時，李繼業(yè)沖出去搶救露天堆放的水泥。老趙卻攔住他，指著被雨水沖花的砂漿堆：“看清楚了！這就是水灰比失控的下場！”

泥漿順著排水溝流向基坑，漸漸勾勒出地圖的形狀。李繼業(yè)突然想起六歲那年，父親用同樣的泥漿在客廳地板上畫星辰集團全國布局圖。

凌晨的攪拌站只剩應急燈照明，李繼業(yè)第無數(shù)次啟動機器。當顯示屏跳出“配合比誤差0。5%”時，老趙突然往投料口撒了把泥沙。

“趙叔！這樣會降低強度——”

“你爹蓋希望小學那年，”老趙碾著指尖的沙粒，“往混凝土里摻了工地旁的黃土?！彼赶蜻h處亮著燈光的校舍，“他說要讓娃娃們踩著家鄉(xiāng)土讀書?！?/p>

曙光初現(xiàn)時，李繼業(yè)捧出連夜?jié)仓脑噳K。老趙用回彈儀檢測完數(shù)據(jù)，突然把儀器扔進工具箱：“儀器說合格了，你摸摸看?！?/p>

青年遲疑地觸摸試塊表面，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老趙抓過他手掌按向自己胸口，心跳隔著工裝撞擊著年輕的手心。

“這才是驗收標準?！卑毯墼谡菩南缕鸱澳愕織潣强⒐?，都這么貼著墻聽——”

炊事班送來早餐時，李繼業(yè)正把報廢的試塊壘成金字塔。老周舀起米粥澆在水泥塊上，乳白色的漿汁順著棱角流淌。

“當年你爹拌不出合格砂漿，就蹲在這兒就著水泥味喝粥?！闭吵淼拿诇谠噳K間凝固，“他說總有一天，要讓混凝土聞著跟小米粥一樣香?！?/p>

李鐵柱再次現(xiàn)身時，帶著那口茶葉蛋鍋。他舀起剛出機的砂漿倒進鐵鍋，混著煤灰的混凝土在鍋底攤成餅狀。

“爸！這鍋是您當年……”

“現(xiàn)在它是量具?！崩铊F柱把鐵鍋扣在新拌的砂漿堆上，鍋沿在灰漿上留下圓滿的印痕，“八五年我用它量過良心——”鍋底裂縫滲出的水泥漿像墨跡，“現(xiàn)在該量量你的根性?！?/p>

施工隊開始每日晨會時，老趙把李繼業(yè)拌的砂漿鏟進獨輪車。經(jīng)過正在澆筑的承重柱時，他突然揚鍬把灰漿拋向鋼筋叢林。水泥點如雨滴灑在工人們的安全帽上，響起細密的敲擊聲。

“聽見沒？”老趙在滿場愕然中大笑，“這聲響比你爹當年拌的還脆生！”

李繼業(yè)低頭看著自己被水泥灼傷的手掌，忽然發(fā)現(xiàn)指甲縫里嵌著的微光——那是昨夜拌料時崩進的星辰集團司徽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