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習不憚于以最強烈的惡意來揣測邊察,幾乎以為他還會繼續(xù)關(guān)著她,卻不想次日醒來時,邊察竟主動攬她去洗漱、梳頭。
他們仿佛是一對相處很久的戀人,在鏡中自然而又親昵地依偎在一起,邊察為她梳頭時,手勢輕柔地解開發(fā)結(jié)、將梳子推拉至底。
他今日心情不錯,唇角一直翹著,眉目顯得溫煦而含情脈脈,忽然俯身靠近,貼在她頰邊說話。邊察說:“雙習,好漂亮。”緊跟著嘆氣,“好想每天都這樣,陪著你起床、洗漱,然后一起出門……”
“但你肯定不愿和我一起出門,我知道你不想給我名分?!彼托χ哉f自話,“所以今天,我會讓安琳瑯陪著你,你們可以去看看結(jié)訓儀式?!?/p>
名分?什么名分?顧雙習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故而始終保持沉默,任由他厘清她的頭發(fā)后,又將她牽回到床榻附近。床上已放好了一整套校服。
學校采取西式管理模式,即將大部分權(quán)力下放至學生會手中、由學生自治管理。校服自然也要全盤西化,襯衫、領(lǐng)帶、百褶裙,以領(lǐng)帶顏色區(qū)分不同年級,高一年級為黃色。
邊察親手給顧雙習穿衣,從內(nèi)衣、內(nèi)褲到襯衫、裙子,連鞋襪都囊括在其中。他在她面前單膝下跪,先套上那雙雪白小腿襪,再穿上那雙漆面皮鞋。
所有衣物尺碼皆嚴絲合縫地貼合顧雙習的身材,她已不再會感到可怕,近似心平氣和。
“領(lǐng)到校服時,我就覺得,你穿上它肯定很漂亮?!?/p>
邊察輕聲道。
他仍跪在她面前,將她一只腳擱在他膝上,一面隔著白襪細細撫摩著她的小腿,一面低頭去親她的膝蓋。顧雙習時常覺得邊察確有某種“戀物癖”,目前這個“物”便是“她”。
“今日一見,果然格外漂亮?!边叢煨Σ[瞇,“我的雙習真的好適合穿校服?!?/p>
他終于打開那面緊閉已久的柜子,把她手機還給她。幾日未充電,手機早沒電關(guān)機,顧雙習隨手掖進兜里,靜靜地看向邊察。他依然在微笑:“……為什么要看我?你在不舍嗎?”
“我已經(jīng)開始舍不得了,雙習,一想到今晚便不能再與你同床共枕,我便已覺難以入睡?!边叢煺f,“可惜我不能再留你了,你需要回宿舍休息?!?/p>
“不過沒關(guān)系,暫時的分離是為了長久的相聚,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彼阶∷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過去,“好好學習、好好生活,不要忘記想念我?!?/p>
……他仿佛,完全把她當成了“女朋友”。
否則怎么會說“不要忘記想念我”這句話?莫非邊察真認為她會想他?她只想趕緊擺脫他。
顧雙習不想將錯就錯,連幻想的機會都吝于施舍給他,一口否定:“我不會想你。你該讓我走了?!?/p>
邊察不介意,更似把她的冷漠當成無傷大雅的小脾氣、亦或者欲拒還迎,輕笑著親親她的手心:“好,都聽你的?!彪S后起身叫琳瑯進來,讓她領(lǐng)顧雙習離開。
時隔漫長幾天,顧雙習終于走出了這間休息室。
走廊一側(cè)的窗戶大開,將晨間日光與微風皆漏進室內(nèi),叫人心情美妙;抑或是她重獲自由,心臟如脫籠之鵠,在空氣里撲棱棱地起舞——假如忽視身邊的安琳瑯的話。
琳瑯沉靜、溫和,卻也富有力量,很少妥協(xié),近似脅迫地帶顧雙習去看結(jié)訓儀式。學生會理所應當?shù)赜袑iT的一席之地,琳瑯便把她們安置在那里。
天氣熱,即便頭頂有遮陽篷,高溫也依舊逼迫得顧雙習幾乎睜不開眼。她不能理解,邊察為什么非得要她來看這個結(jié)訓儀式?她沒有參加軍訓,本不必出現(xiàn)在這里。
琳瑯盡職盡責,手持小電風扇與冰袋,為顧雙習緩解暑熱帶來的不適感。顧雙習直覺如坐針氈,前后左右皆是陌生人,她身處學生會當中,這般格格不入。
沒吃早飯,此時顧雙習胃里餓得近似被火灼燒,隱隱意識到:這是否又是邊察打壓她的手段?……他到底想做什么?
尋不到答案,翻來覆去,只好又埋怨到自己頭上:當初怎么就招惹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