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震動的瞬間,我往前踏了一步。腳底傳來冰冷的觸感,像是踩在沉睡的鐵塊上。身后傳來動靜,我沒有回頭,但聽得出是她們跟了上來。
“別碰地面!”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宋君婉、杜凌菲和幽璃殘魂的身影剛剛跨過門檻,雙腳落在第一級臺階上,灰白色的紋路立刻從她們腳底蔓延開來,像藤蔓一樣順著小腿往上爬。皮膚開始變得僵硬,顏色發(fā)暗,像是被風干的泥土。
杜凌菲咬牙,右手一抬,冰晶劍從她掌心飛出,在空中快速旋轉(zhuǎn),形成一層六邊形的冰盾,懸在三人頭頂。寒氣落下,結(jié)成霜花,貼在她們身上,暫時擋住那層灰白繼續(xù)擴散。
但她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開始變色,指尖發(fā)灰,聲音有些抖:“這不是攻擊……是同化?!?/p>
我低頭看自己。左手小指已經(jīng)變成石頭一樣的質(zhì)地,皮膚裂開細縫,血流不動,卡在血管里。我試著動了動,沒感覺,像是別人的肢體。
紅蓮刃在我體內(nèi)震了一下,左眼的印記發(fā)熱,神魔變的氣息自動運轉(zhuǎn)。右臂浮現(xiàn)出金色鱗片,焚天魔焰順著經(jīng)脈涌上來,在胸口打了個轉(zhuǎn),又被壓了下去。
我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侵蝕。之前在血溪宗地窟,也有過類似的死寂感。但那次是外來的毒,這次不一樣。它從內(nèi)部開始,無聲無息,連痛都很少。
宋君婉靠在石壁上,雙手艱難結(jié)印,一道微弱的光從她眉心閃出,纏上我的手腕。下一秒,我猛地抽了一口氣。
疼。
不是手上的疼,是她的疼。那種被一點點抽走生命的感覺,像骨頭被慢慢磨成粉。她把感知共享給了我。
“快……看你自己?!彼f話很輕,嘴唇幾乎沒動。
我已經(jīng)看了。不只是左手,連肩膀也開始發(fā)沉。再這樣下去,我會站在這里,變成一根柱子,或者一塊碑。
幽璃殘魂從宋君婉發(fā)間飄出,貼在她手臂表面,聲音沙?。骸斑@是永恒的同化……它要把外來者變成仙域的一部分……墻、柱、祭品……誰都逃不掉……”
她說完這句,身體邊緣就開始剝落,像燒盡的紙灰,隨風散了一點。剩下的光變得極淡,勉強維持著形態(tài)。
我閉上眼。
腦子里閃過很多畫面。竹舍里醒來那天,看見自己這副少年臉時的懵;張大胖塞給我一顆劣質(zhì)回靈丹,說是“偷來的,別告訴別人”;宋君婉在血霧中轉(zhuǎn)身,那一劍斬向冥九幽分身;杜凌菲站在雪崖上,冰晶劍指著我,說“你到底是誰”。
這些都不是虛影,不是幻象。
是我們活過的證據(jù)。
我睜開眼,紅蓮徹底燃起,瞳孔里一片赤紅。體內(nèi)力量翻涌,不再壓制,而是全部調(diào)動起來。焚天魔焰沖進經(jīng)脈,與神魔變?nèi)诤?,又引動長矛中的共鳴之力。
我沒有向前斬,也沒有攻擊任何東西。
我對著腳下這片階梯,斬出了「弒神十三斬·終焉」。
刀氣不是向外爆發(fā),而是以我為中心,回旋成環(huán)。金色火浪卷起,夾著冰屑與血紋,像是把之前所有人凝聚的力量重新點燃?;鹧鎾哌^三女周身,那層灰白紋路像是遇到烈日的霜雪,開始退縮、崩解。
杜凌菲頭頂?shù)谋芑瘟嘶危验_一道縫,但沒碎。她喘了口氣,肩膀松了一下。
宋君婉身上的石化停止蔓延,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清楚了些。她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
幽璃殘魂最后一點光飄向長矛尖端,貼在那里,不再動彈。
我單膝跪地,左手還在發(fā)麻,指尖的石頭質(zhì)感沒有完全消失。呼吸有點亂,胸口悶得厲害。剛才那一斬耗得太多,比打一場大戰(zhàn)還累。
“你還好嗎?”宋君婉伸手想扶我,手指剛碰到肩頭就停住了。她力氣不夠。
“廢話?!蔽疫至讼伦欤澳銈円钦娉闪说裣?,以后誰幫我背鍋?”
杜凌菲靠著冰盾坐著,冷冷道:“少逞能。你左手還沒好?!?/p>
“小事?!蔽覔沃L矛站起來,望向前方。階梯一直延伸到霧里,兩邊石壁刻滿符文,每一筆都像是活著的,在緩慢移動??諝庵杏蟹N壓迫感,不是來自敵人,而是整個空間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