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fēng)裹著麥香在守心壇上空繞了兩圈,漸漸沉了些暖意。麥丫蹲在木架下,指尖輕輕撫過新竹簡的竹紋——蘇文剛給的這簡片削得格外光滑,邊緣還留著淡淡的松脂香,她咬著唇想了半晌,終于用炭筆在簡上落下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守麥田,護燈明”。
“寫好了?”蘇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手里拎著半袋新磨的麥粉,是方才百姓們執(zhí)意留下的,“等曬干了,就把它和去年的修繕記錄綁在一起,掛在壇里最顯眼的地方。”
麥丫點點頭,把竹簡舉起來對著陽光看,炭字在光里泛著淺灰的暈,忽然聽見遠處歸墟海的方向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響——不是平日里綿長的浪拍岸,倒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在礁石上,悶響裹著海風(fēng)飄過來,連田埂上的枯草都顫了顫。
“怎么回事?”阿烈從麥田里直起身,他剛幫著老農(nóng)扶正了幾株歪倒的麥苗,右臂的鬼紋在陽光下淡得幾乎看不見,卻在聽見那悶響時突然跳了跳,泛出一絲極淡的黑紅,“這聲音……不對勁。”
玄悲正坐在壇前給孩子們講墨塵當(dāng)年假死脫身的故事,聽到聲響也皺起眉,抬手按在胸口的念珠上:“是歸墟海的方向,氣息不純,帶著點……魔氣?!?/p>
云玄從壇內(nèi)走出來,手里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打轉(zhuǎn),原本指向木架的針尖此刻死死對著東南方——那是歸墟海的方向,羅盤邊緣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白霜,是道門功法感知到邪異時的征兆:“不是普通的魔氣,像是被什么東西壓制過,殘散出來的?!?/p>
“我去看看!”阿烈說著就往村口跑,腳步比早上去迎百姓時還急,他跑了兩步又回頭,對著麥丫喊,“你別跟來,留在壇里!”
麥丫攥著竹簡想跟上去,卻被蘇文攔住了:“阿烈說得對,歸墟海那邊說不定有危險,你留在這里更安全?!?/p>
“可我能幫上忙的!”麥丫急得踮起腳,看向歸墟海的方向,風(fēng)里似乎又飄來了一點奇怪的味道,像是海水混著焦糊,“上次殘燈也是我引動的,說不定我能感知到那邊的東西……”
玄悲看著她眼里的光,輕輕嘆了口氣:“罷了,帶上她吧。這孩子心思純,對‘初心’的感知比我們都敏銳,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彼麖膽牙锩鲆淮⌒〉钠刑嶙樱瑨煸邴溠静弊由?,“這是妙音大師當(dāng)年開過光的,能擋點邪氣?!?/p>
幾人快步往歸墟海岸走,越靠近海邊,那股焦糊味就越濃,連海水的顏色都變了——原本碧藍的歸墟海,此刻靠近岸邊的地方泛著一層淡淡的灰黑,浪頭拍在礁石上時,能看見細小的黑色浮沫順著水流往下滑,像是融化的墨。
“那是什么?”蘇文指著礁石堆里的一塊東西,那是半截被海水沖上岸的木板,木板上刻著繁復(fù)的紋樣,像是劍穗纏繞的形狀,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不知道是血還是別的什么。
阿烈走過去彎腰想撿,手指剛碰到木板,突然“嘶”了一聲縮回手,右臂的鬼紋瞬間變得清晰:“好重的戾氣……這木板上有魔道的氣息,但又裹著道門的靈力,很奇怪?!?/p>
麥丫湊過去,脖子上的菩提子突然輕輕發(fā)燙,她伸手碰了碰木板上的劍穗紋,眼前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面——白衣女子站在歸墟海的浪尖上,手里握著一把長劍,劍穗在風(fēng)里飄著,她對面是個穿著黑衣的男子,兩人之間的海水翻涌著,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海底沖出來。畫面一閃而逝,麥丫晃了晃頭,手里的竹簡突然發(fā)出淡淡的青光,和木板上的紋樣隱隱呼應(yīng)。
“你看到了什么?”玄悲急忙問,他注意到麥丫的表情不對,還有她手里竹簡的異動——那竹簡是用普通的竹片做的,此刻卻像是被注入了文心之力,竹紋里泛著儒門特有的青光。
“我看到一個穿白衣服的姐姐,還有一個黑衣哥哥,在海邊……好像在打架?”麥丫揉了揉眼睛,努力回憶剛才的畫面,“那個姐姐的劍穗,和木架上云玄道長放的那個好像!”
云玄心里一動,快步走過去拿起那塊木板,仔細看上面的劍穗紋:“這是道門的‘凌霜紋’,是凌霜華前輩當(dāng)年的本命劍穗紋樣!當(dāng)年她叛出師門后,就帶著本命劍去了歸墟海,和墨塵前輩一起待了很久……”他頓了頓,手指撫過木板上的暗紅色痕跡,“這痕跡不是血,是靈力耗盡后留下的道韻殘痕,看來這塊木板,是她當(dāng)年的劍陣碎片?!?/p>
“凌霜華前輩?”麥丫抬頭看著云玄,“就是光帶里那個眼神溫柔的姐姐嗎?她和墨塵前輩,為什么會在歸墟海?”
蘇文從懷里掏出一卷舊竹簡,是他之前從白鹿書院帶出來的殘本,上面記載著一些關(guān)于簡清言前輩的往事,偶爾也提到凌霜華:“我這竹簡上寫著,凌霜華前輩當(dāng)年為了幫墨塵前輩壓制玄印,把自己的道心融入了本命劍陣,后來玄印暴動,她的劍陣碎在了歸墟海,人也……”他沒再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那大概率是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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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歸墟海的浪頭突然變得更大,灰黑色的海水里冒出幾個小小的黑影,像是漂浮的枯木,卻朝著岸邊快速游過來。阿烈立刻擋在麥丫前面,右臂的鬼紋泛起黑紅:“是低階的魔魂,被海水里的戾氣引過來的!”
那些黑影靠近了才看清,是些沒有實體的虛影,像是被撕碎的魂靈,嘴里發(fā)出細碎的嘶吼,朝著守心壇的方向飄去——它們感知到了壇里的暖玉和信物的氣息,想要吞噬那些“暖意”來壯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