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他媽裝傻!搜他身!”
兩只手粗暴地按住了范俊武的肩膀,開始在他身上摸索。范俊武沒有反抗,只是身體繃得像一塊鐵,任由那幾雙手在他濕透的衣物上拍打、翻找。
江詩韻在床底看得心驚肉跳,冷汗浸透了后背。硬盤就在他懷里!只要稍微往里摸一點……
然而,那幾只粗糙的手似乎只在意他腰間和褲袋可能藏匿的武器,在他胸口和腋下草草掠過,并未深入探詢他緊緊夾著的內(nèi)側(cè)。
“沒有!”搜身的人報告。
粗啞聲音似乎有些惱怒,手電光再次掃視整個房間,最終落在那臺依舊亮著屏幕、風(fēng)扇還在嗡嗡作響的老舊電腦上。
他走到電腦前,看著屏幕上那個尚未關(guān)閉的、定格著模糊人影的播放器窗口,眼神一凝。
“帶走!”他指著范俊武,厲聲道,“還有這臺電腦!全部帶走!”
兩個人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范俊武的胳膊。他沒有掙扎,只是在被押著轉(zhuǎn)身、走向門口的剎那,目光似是不經(jīng)意地、極快地掃過江詩韻藏身的床底方向。
那眼神深處,沒有任何慌亂,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一絲微不可察的……囑托。
江詩韻讀懂了他的眼神。他在告訴她,藏好,活下去。
腳步聲、呵斥聲、還有電腦機箱被粗暴拔線的聲音混雜在一起,逐漸遠(yuǎn)去。外間老人的哭訴聲也被拖拽著消失在雨聲中。
斗室里,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床底縫隙外,那幾束強光手電消失后留下的、更加濃重的黑暗,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暴力的余味。
江詩韻依舊蜷縮在床底,一動不動。灰塵嗆得她喉嚨發(fā)癢,但她死死咬著嘴唇,不敢發(fā)出絲毫聲響。范俊武被帶走了,硬盤……硬盤還在他身上嗎?還是被他用什么方法藏起來了?
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再次攫住了她。她現(xiàn)在該怎么辦?出去?外面還有沒有人守著?留在這里?這里顯然已經(jīng)暴露。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身體的疼痛和冰冷,因為精神的極度緊繃而暫時被屏蔽,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無依無靠的虛弱。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有一個小時那么長。外面除了持續(xù)不斷的雨聲,再沒有任何動靜。
她終于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從床底探出頭。斗室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雜物散落一地。那扇破門歪斜地敞開著,像一個嘲諷的傷口,門外是依舊滂沱的雨夜。
她掙扎著爬出來,撿起掉落的拐杖,扶著墻壁,艱難地站起。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像一片風(fēng)中的落葉。
她走到門口,警惕地向外張望。外間同樣凌亂,電視屏幕漆黑,那個老人已不知所蹤。整個貧民窟仿佛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搜查抽走了魂魄,只剩下雨聲在空蕩的巷道里寂寞地回響。
范俊武被帶去了哪里?他會面臨什么?硬盤……那份可能揭開真相的證據(jù),還在嗎?
無數(shù)個問題在她腦中盤旋,卻沒有一個答案。她孤身一人,站在這個危機四伏的雨夜廢墟里,前路茫茫,后退無門。
她抬頭,望向墨汁般濃稠的、不斷潑灑著雨水的夜空。
晨曦,似乎還遠(yuǎn)在天邊。
而星輝,已被這片無盡的黑暗,徹底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