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像是用重物敲擊地面入口處那塊偽裝木板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從頭頂傳來!
聲音密集而粗暴,帶著不容置疑的搜查意味。
追捕的人,來了!
老人臉色驟變,那是一種長期處于恐懼中的人特有的、條件反射般的驚惶。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不像一個老人,一腳踢散了火堆,用泥土迅速掩埋灰燼。然后,他沖到床邊,一把拉起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的江詩韻,力氣大得驚人,幾乎是拖拽著她,奔向避難所更深處一個堆放雜物的角落。
他扒開幾個空紙箱和爛麻袋,露出下面一塊邊緣有著鐵環(huán)的、厚重的方形石板。他用力拉起石板,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露了出來,一股更陰冷、更潮濕的、帶著濃重土腥味和水汽的風(fēng)從下面倒灌出來。
“順著水聲走!”老人將她往洞口推,語速極快,沙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能到城東的河道舊閘口……出去!離開南城!”
上面,木板被砸碎的聲音已經(jīng)清晰可聞,呵斥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如同冰雹般落下。
江詩韻扒著洞口邊緣,回頭看向老人?;鸸庖褱?,只有從被砸開的入口處透下的、微弱而晃動的手電光柱,切割著黑暗,隱約映出老人那張布滿皺紋和決絕的臉。
他看著她,渾濁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情緒——一種托付,以及一種……解脫般的訣別。
他迅速將那個沉重的鐵皮盒子塞進(jìn)她懷里。
“交給……該交的人。”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用力將石板推回原位。
“轟……”
黑暗,再次徹底降臨。只有腳下深處,傳來隱約的、潺潺的水聲。
以及頭頂上方,避難所被徹底闖入的、打砸和呵斥的喧囂。
江詩韻抱著冰冷的鐵盒,站在通往更深地下的洞口邊緣,像站在命運的懸崖。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但她咬緊了牙,將那嗚咽聲死死堵在了喉嚨里。
她轉(zhuǎn)過身,面向下方無邊的黑暗和水聲,拖著那條沉重的腿,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懷里的鐵盒,冰冷而沉重。
仿佛裝著整座城市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