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35章 隊伍整頓（第1頁）

蘇離那個血染古格、龜甲碎裂的噩夢，如同一聲悶雷，在看似平靜的營地炸響，卻詭異地沒有立刻引來風暴。陳啟的沉穩(wěn)應對，像一塊磐石，暫時穩(wěn)住了蘇離近乎崩潰的心神，也將那份不祥的預感強行壓在了理智的堤壩之下。但堤壩之下，暗流洶涌，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楊少白不顧傷勢未愈，在晨曦微露時，便掙扎著坐起，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片依舊詭異、但似乎暫時穩(wěn)定下來的星圖。他的臉色比昨天更差，眼窩深陷，但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光芒。蘇離的預警和他的星圖異動相互印證，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時間緊迫感。他必須盡快破譯這片領域的“密碼”，找到那條可能存在的、稍縱即逝的“生路”。

陳啟將營地警戒和日常事務交給了相對穩(wěn)重的鐵牛，自己則陪著楊少白，協(xié)助他記錄和驗證各種推測。他不再多問，只是默默地遞水，記錄，偶爾根據(jù)自己武者的直覺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提出一些簡單的方位或能量流動的疑問，這些問題往往能意外地觸動楊少白的思路。

蘇離在經(jīng)過短暫的調整后，也重新振作起來。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龜甲的感應是隊伍目前最重要的“眼睛”。她不再試圖去解讀那恐怖的夢境預兆，而是將全部心神集中在與龜甲的溝通上，更精細地感知著湖泊方向傳來的能量波動，以及營地周圍那些黑石上符紋的細微變化，為楊少白的星圖推算提供地面參照。

一種無聲的默契在三人之間形成。焦慮和恐懼被轉化成了更高效的行動力。

然而，現(xiàn)實的困境，并不會因意志的凝聚而消失。隨著時間推移，海拔超過五千米的極端環(huán)境、匱乏的物資、以及傷員們緩慢的恢復速度，像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羅烈的傷勢恢復得最為緩慢。肺部的損傷在高原環(huán)境下是致命的，即便有赤血融陽丹吊命，他大部分時間依舊只能躺在擔架上，呼吸沉重，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jīng)。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每次睜開眼，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眼睛，都會緩緩掃過整個營地，將每個人的狀態(tài)盡收眼底。

這天下午，當陳啟和楊少白結束又一輪緊張的星圖討論后，羅烈嘶啞的聲音響起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疲憊和決斷：

“陳小子……過來。”

陳啟走到擔架旁蹲下。“羅大哥，感覺怎么樣？”

羅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眼神示意他靠近些，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不能再……拖下去了?！?/p>

陳啟心中一凜，知道羅烈要說什么。這也是他這些天一直在掙扎的問題。

“咱們現(xiàn)在……是在鬼門關邊上跳舞。”羅烈喘著粗氣，胸腔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聲音，“吃的，快沒了。藥，也撐不了幾天。狼群是退了，這鬼地方的‘規(guī)矩’比狼狠……阿吉的肩膀爛得更厲害了，老貓的頭疼一天發(fā)作好幾次，還有幾個……走路都打晃?！?/p>

他每說一句，陳啟的心就沉一分。這些都是血淋淋的現(xiàn)實。

“帶著他們……”羅烈艱難地抬起手指，虛點了一下那幾個傷勢最重、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力士，“進里面？是送死。留著他們……在這湖邊？等我們回來？嘿……”他發(fā)出一聲慘淡的嗤笑，“回得來嗎？就算回得來，他們能撐到那時候？”

這是一個殘酷到極點，卻無法回避的選擇題。繼續(xù)前進，傷員必死無疑。留下傷員，等于宣判他們緩刑。原地不動，全員餓死凍死。

“您的意思是？”陳啟的聲音干澀。他其實知道答案，但他需要羅烈親口說出來。這個決定，太沉重。

羅烈閉上眼，沉默了很長時間，久到陳啟以為他又昏睡過去了。當他再睜開眼時，里面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清明和疲憊到極點的平靜。

“讓他們……留下。”四個字，像四塊冰坨，砸在陳啟心上。

“在這里，依托這個洞，還有蘇姑娘留下的藥……或許……能多撐幾天?！绷_烈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我們輕裝進去，找到路，或者……找到那東西，再回來接他們。這是……唯一有可能……讓一部分人活下來的辦法。”

“淘汰”。這個詞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已經(jīng)再明白不過。在絕境中，為了整體的生存，必須做出犧牲。這是最原始，也最無奈的叢林法則。

陳啟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起這些漢子們跟著羅烈出生入死的畫面，想起他們面對狼群時的悍勇。現(xiàn)在，卻要因為傷勢和體力被“留下”，等待一個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