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3章 深淵對視與觀測者的獎賞（第1頁）

墜落。

無止境的墜落。

周遭不再是翻涌的混沌色塊，而是純粹的、吞噬一切光與聲的絕對黑暗。連混沌中那些瘋狂的噪音和扭曲的視覺殘留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虛無和作用于靈魂深處的失重感。

“老大！感知丟失！完全丟失！”虛絡(luò)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驚慌，它的探測波在這片黑暗中被完全吸收、湮滅。

“火……我的火也看不見了！”炎燼的聲音顫抖著，它的火焰化身在這里連一絲微光都無法激發(fā)，仿佛從未存在過。

玄淵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這片純粹的虛無中開始變得模糊，仿佛也要被同化、分解。他拼命維持著混沌訣的運轉(zhuǎn)，但平日里如臂指使的混沌之力，此刻卻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運轉(zhuǎn)得異常艱澀、緩慢。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邊界，那股龐大冰冷的“注視感”再次聚焦，如同探照燈般將他從虛無中“打撈”出來。

黑暗褪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垠的灰色平原上。

天空是同樣毫無生氣的灰蒙，沒有日月星辰，沒有云彩流動。腳下是細(xì)膩如塵埃的灰色沙礫，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沒有任何起伏，沒有任何參照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萬物歸寂的蒼涼氣息。

而在他前方，約百丈之外，站立著一個人影。

當(dāng)玄淵看清那人影的樣貌時，他的呼吸驟然停止，血液幾乎凝固！

那人……長得和他一模一樣！

同樣的身形，同樣的面容，同樣墨染般的長發(fā)，甚至同樣穿著那件因一路奔逃而顯得有些破損的灰色長袍。

唯有一點不同——眼睛。

那雙與玄淵一模一樣的眼睛里，沒有情感，沒有波動，沒有屬于“人”的任何特質(zhì)。只有一片無盡的、冰冷的、仿佛蘊(yùn)藏著宇宙生滅、萬物歸墟的混沌與虛無。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玄淵感覺自己從肉身到神魂，從過去到未來，所有的秘密都被徹底洞穿，無所遁形。

那是……他自己？還是……混沌的化身？

“你是誰？”玄淵聲音干澀地問道，緊握著手中的源核碎片，混沌之力在體內(nèi)艱難地流轉(zhuǎn)，蓄勢待發(fā)。

對面的“玄淵”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用那雙虛無之眼凝視著本體。然后，他緩緩抬起了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法則波動的洶涌。但隨著他抬手的動作，整個灰色平原的“存在”本身，仿佛開始向著玄淵擠壓過來！

不是物理上的壓力，而是概念上的排斥與否定！

玄淵感覺自己正在被這片空間“抹除”！他的存在痕跡，他的記憶，他的情感，他的道……一切構(gòu)成“玄淵”這個個體的要素，都在那雙虛無之眼的注視下，變得不穩(wěn)定，開始松動、瓦解！

“不！穩(wěn)住！老大，他在否定你的‘存在’本身！”虛絡(luò)尖叫著，它的邏輯核心在這概念層面的攻擊下幾乎過載。

“混蛋！給我燒！”炎燼咆哮著，不顧一切地燃燒本源，試圖爆發(fā)出火焰，哪怕只能照亮一寸空間，證明自身的存在，但那火焰剛一出現(xiàn)，就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玄淵悶哼一聲，七竅中再次滲出鮮血。他感到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虛弱與消散感。這不是力量的對抗，而是存在根基的動搖！

他明白了，這最后一重試煉，拷問的不是親情，不是力量，而是……“我”為何是“我”？

面對一個擁有你一切外形、甚至可能擁有你一切記憶與力量，唯獨沒有“自我”意識的虛無化身，你如何證明，你才是真正的“玄淵”？你憑借什么，在這片否定一切的虛無中，堅守住自己的“存在”？

記憶開始混亂，過往的畫面如同破碎的鏡片般閃爍不定；情感變得淡薄，對母親的思念，對超脫的渴望，對觀測的憤怒，都在逐漸離他遠(yuǎn)去；甚至連修行混沌訣的感悟，對源核的執(zhí)著，都開始變得模糊……

他要消失了！要被這個虛無的化身所替代，成為這灰色平原的一部分，成為……“無”！

“不……”玄淵從喉嚨深處發(fā)出低吼，憑借著最后一絲不甘的意志，死死堅守著意識核心最后一點清明。

我是玄淵！

我走過凡人城鎮(zhèn)，踏過尸山血海，于微末中崛起，于絕境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