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他遙遙看著人群中的獲勝者,眾人景仰、艷羨、歡呼,他突然對這樣的世界,生出無盡向往。
“等我回來,告訴我娘,她那時候身體不好,聽我說了,就很難過?!?/p>
“我那時候一直努力,想進入巫蠱宗,她攔我,卻也攔不住,等她最后走的時候,才告訴我,說我是巫蠱宗一位修士的兒子,我本來就該踏入修仙大門,那天我看到的人生,本來就是我該有的人生。不過我娘再三告誡我,說,修士凡人血脈不同,云泥有別,讓我不要去認親。可我不聽,我想盡辦法找到我那個爹,然后告知了他我的身份。我本來以為沒什么不同,可他聽到我母親是個凡人,立刻就讓人將我打了出去。他說讓我這種賤種活下來,就是他天大的恩德。我問他,我只是凡人所生,為何就是賤種。他說,因為凡人所生之子,永遠無法走到高處?!?/p>
秦憫生冷笑:“我生來卑賤,縱使能靠自己修到渡劫,巫蠱宗也看不起我。”
“所以,你想報復(fù)他們?!被ㄏ蛲砺犆靼?,“而你的報復(fù)手段,就成為巫蠱宗頂端的人。他們說你卑賤,你就要讓這個最卑賤的人,成為巫蠱宗真正的執(zhí)掌者?”
“過去的確這么想?!?/p>
秦憫生笑笑,他看了一眼旁邊打盹的狐眠,目光中帶了幾分柔和。
“但現(xiàn)在,我有家了。”
沒有家的時候,就會執(zhí)著于年少自己幻想中的歸屬。
秦憫生似乎是有些醉了,面上笑容多一些,他看著旁邊狐眠,緩慢說著:“她不覺得凡人血脈卑劣,也不覺得我低賤,日后我隨她回合歡宮,我們成親,有孩子,我和過去,便徹底告別了?!?/p>
花向晚聽著,她盯著秦憫生的表情,看不出半點虛假。
等了一會兒后,她轉(zhuǎn)頭吩咐謝長寂:“他醉了,扶他回房吧。”
謝長寂點點頭,兩人一起將狐眠和秦憫生送回房間?;貋碜咴陂L廊上,冷風吹來,謝長寂握住她的手。
花向晚看見他似乎有些發(fā)呆,不由得詢問:“想什么呢?”
“我在想,”謝長寂回頭看她,“我們?nèi)蘸笠矔泻⒆訂???/p>
花向晚一愣,就見謝長寂似乎是很認真想著這些問題:“還有,生孩子會不會很疼?小孩子會不會很難養(yǎng)?我的脾氣能不能當好一個父親?”
他拉著她,緩步走在長廊,好像自己真的很快就要當?shù)臉幼印?/p>
“你……”
花向晚聽著他的話,本來想告訴他這個問題想太多。
可回頭看見他眼底里落著的碎光,她突然意識到,說著這些的時候,其實他很高興。
他的情緒一貫內(nèi)斂,能有這樣的神色,已是極為不易。
她突然有些開不了口,想想這不過是個幻境,為什么又要去破壞這片刻的歡喜呢?
他見她不說話,抬眼看她:“我什么?”
“哦,我就是想,”花向晚輕咳了一聲,“你應(yīng)該會是個好父親。”
“我們會有孩子?”
他克制著眼底的情緒,眼里盈滿了燈火落下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