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章（第15頁）

陽光很好，可惜，我再也感受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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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急速衰敗下去，多數(shù)時(shí)間都陷在昏睡中。

偶爾醒來，會看到周闞跪在床邊，握著我枯瘦的手，貼在他布滿淚水的臉上。

他一遍遍地喃喃自語，說著“對不起”，說著“我愛你”，說著我們十年前初遇時(shí)的場景。

“清清，你還記得嗎？那天你穿著一條白裙子，在樹下看書，陽光照在你身上，好像會發(fā)光”

“我?guī)闳コ越纸悄羌姨撬佔(zhàn)?，你說那是你吃過最甜的東西”

“我們說過要一起去北歐看極光，生兩個(gè)小孩，一個(gè)像你，一個(gè)像我”

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悔恨和絕望。

可我聽著，內(nèi)心卻一片平靜，甚至有些模糊。

那些美好的過往，早已被他親手碾碎，和母親的骨灰一起，散在了風(fēng)里。

有一次，我難得清醒片刻，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輕聲問：“周闞玫瑰園重建了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地點(diǎn)頭：“重建了！清清，我馬上讓人拍視頻給你看！比原來更大，更漂亮！你媽媽你媽媽的骨灰，我也請人重新收斂安葬了，在最好的墓園”

我微微笑了笑，打斷他：“不用了，毀了的東西，就讓它散了吧?！?/p>

他眼中的光，瞬間黯淡下去。

我知道，他在試圖彌補(bǔ)，用他以為的方式。

但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來。

最后那段時(shí)間，我常常夢見媽媽。

她站在一片溫暖的光里，朝我張開手臂，笑容和記憶中一樣溫柔。

我知道，我該走了。

在一個(gè)平靜的傍晚，窗外晚霞似火。

我感覺到最后一點(diǎn)力氣正在從身體里流失。

周闞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緊緊抓著我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

“清清別走求你別走”他哭得像個(gè)孩子：“我知道錯(cuò)了，我真的知道錯(cuò)了你走了，我怎么辦”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動了動手指，回握了他一下。

他猛地抬頭，眼中迸發(fā)出狂喜。

我看著他，極其緩慢地，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了最后一句話。

不是“我愛你”，也不是“我原諒你”。

而是——“再見，周闞。”

然后，我輕輕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解脫的弧度。

監(jiān)測儀的警報(bào)聲尖銳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