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梁朝間均有記載,即至朝代末年戰(zhàn)亂時最多,南梁立國后逐漸銷聲匿跡?!彼味裳┐鸬?,“所以那本書的作者認(rèn)為此事真實性存疑,懷疑是某些有心之人牽強(qiáng)附會,用于籠絡(luò)民心的杜撰。”
瀟湘與朱菀對視一眼:“可那位講故事的老婆婆說她親眼見過龍使?!?/p>
“她是修士么?”
朱菀不以為然地撇嘴道:“才不是呢,就是個脾氣很臭的老太婆,凍風(fēng)寒了都不知道加床被子。”
宋渡雪便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塊冬瓜:“那就應(yīng)當(dāng)不是同一件事,龍相異人的傳說最晚也在兩百多年前,凡人不可能活這么久?!?/p>
瀟湘卻沒跟著動,又思索了一陣,遲疑地問:“不過此地是仙山,會不會有幫凡人延長壽命的辦法?”
“沒那么容易,修士命長乃因有真氣周流百脈,不斷淬煉形神,外物皆只是輔助而已?!?/p>
杜如琢一邊細(xì)致地剔干凈魚刺,一邊隨口答道:“若滋補(bǔ)得宜,凡人的魂與身約能撐到百來歲,此即是極限,再想續(xù)命便不是依靠尋常手段能做到的,非得有天下至寶不可——是指整座三清山也找不出幾個的那等至寶——否則世上遍地是老不死,早亂套了。”
“那怎么可能,肯定不是一回事,你忘了她后面說什么嗎?”朱菀扭頭拍了拍瀟湘的胳膊:“她說龍女是個大妖怪,龍宮根本不存在,龍使都是被她操控的傀儡,至于什么化龍蛻生,壓根就是場騙局,只是為了吃人!”
宋渡雪眉峰微挑:“這也是她親眼所見?”
朱菀點頭,又壓低了聲音,身子前傾,拿筷子當(dāng)撫尺,故弄玄虛地在桌上邊敲邊道:“還有更驚悚的呢,知道龍相究竟是什么嗎?人身上怎么會長出角和鱗?其實啊……”
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睛喝道:“那都是珊瑚!從骨頭里長出來的珊瑚!龍相越多,珊瑚越大,直到把血肉和內(nèi)臟徹底吸干,最后變成一株不停哆嗦的——”
好巧不巧,正在此時,她背后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一眾聽故事的人還沒說什么,講故事的人先嚇得魂飛魄散,活像被火燙了屁股,騰地彈起來:“娘?。?!”
云苓也跟著她起身,驚喜喚道:“師父!”
但見松影扶疏下,多日未曾露面的江清推門走出,沖云苓略微頷首,沒搭理那個隨地亂認(rèn)娘的:“嗯。又做了什么菜?”
主人都站著,客人自然不能再安然坐著,除了站不起來的宋渡雪,桌上剩下的人全都跟著齊刷刷地起立了,數(shù)道視線頓時齊聚在江清身上,好像準(zhǔn)備等他發(fā)表一番重要講話。
“有清蒸黃魚和扇貝,海蠣煎雞蛋,炒萵筍葉,冬瓜排骨湯,還蒸了臘肉飯?!痹栖甙€數(shù)道,又期待地抬起頭:“師父要不要也來一起吃?正好臘肉飯還有剩?!?/p>
修士修為越高,口腹之欲越淡薄,到了化神這等地步,恐怕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與嚼樹皮都沒差,眾人原以為云苓此言只是禮貌,沒想到江清竟自然而然地走入樹蔭,于桌畔駐足,平靜地環(huán)視了一圈,見眾人都跟站樁似的屏息肅立,終于開口。
“我坐哪?”
夭壽了,跟化神坐一桌吃飯!
雖說在場諸位也不是沒見過化神,但的確還從沒在飯桌上見過,霎時整齊劃一地往兩邊退開,在云苓身旁留出空位,讓他們師徒倆坐一起。
幸虧江清長老雖然深藏不露,卻不是不露在這方面,吃起飯來與常人一樣,不鯨吞不海喝也沒有長出第二張嘴,只不過格外斯文些,像是在仔細(xì)品嘗。
“你身上的禁制,是何人所設(shè)?”
宋渡雪微微一怔:“長老是在問我?”見他頷首,便如實答道:“回長老,是我三清掌門。”
江清伸筷夾了一片萵筍葉:“你自出生便一直帶著它?”
“是。”
“可曾體會過不受禁制所限的感覺?”
宋渡雪眸光微動,天心通明乃最頂級的修行體質(zhì),正道邪道都愛惦記,故而自他記事起,掌門的護(hù)身禁制便一直伴隨在身,若說沒有禁制……有且僅有過一次,便是封魔塔中被心魔打碎的那次。
“不曾?!彼味裳┟娌桓纳溃骸伴L老為何忽然問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