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做什么,行禮?!?/p>
朱英方覺周身禁錮一松,短促地喘了口氣,腳下不慎一晃,差點沒站穩(wěn),驚魂未定地俯身補了一禮。
勾陳仍舊巋然地凝視著她,肅然發(fā)問:“你,所修何道?”聲似洪鐘大呂,隆隆齊鳴。
朱英不敢再與他對視,悶著頭答:“稟尊主,晚輩所修乃天絕劍道?!?/p>
“霸下回應了你?”
“是?!?/p>
勾陳沉吟片刻,復又開口:“將汝劍予吾一觀?!?/p>
朱英依言解下莫問,恭敬奉上,長劍飛至半空,三尺玄鋒“鏘”一聲出鞘,被巖漿湖內熔金焚鐵的高溫灼燒,非但不示弱,鋒芒還愈發(fā)逼人,絲毫不見頹勢。
勾陳凝神端詳了一陣,額頂玉角忽然放出了澄澈的威光,滾滾巖漿立即偃旗息鼓,周遭萬物皆被照得光輝燦爛,甚至逐漸趨于虛幻,唯獨空中那把劍格格不入,劍上漆黑不知是何物所染,墨色濃似長夜,張狂地將神獸威光吞噬殆盡,異常扎眼。
“……原來如此,是你?!?/p>
朱英呼吸倏地一緊,直覺他應該是察覺了什么,正提心吊膽,勾陳的話音卻戛然而止,并未把后半句話說完,只聽得莫問清吟一聲入鞘,穩(wěn)穩(wěn)落回她掌心。
“霸下若想跟她走,便隨他去罷?!?/p>
眾獸主大驚:“尊主?!”
勾陳垂眸,沉聲靜氣道:“天意使然,非吾等可動搖。”
崇華不解其意,焦急地跺了跺蹄:“此言何意?尊主,我不明白?!?/p>
“血脈于吾等,乃天賦,亦乃束縛。生于何道,便行于何道,神獸承天運而生,神血賜予額外的力量,也帶來額外的天命?!?/p>
勾陳緩慢且不可動搖道:“霸下已尋得了他的天命,不必阻攔。”
朱英瞠目結舌,被這頂當頭扣下來的大帽子嚇了個半死,連謹言慎行都忘了,脫口而出:“天命?我?勾陳尊主,晚輩怎受得起此等尊榮,那、那當真就只是個意外!霸下是被我的劍氣驚醒,并非喚醒,不是什么天命!”
勾陳不以為然:“普天之下,世事之變,皆由命也,驚醒喚醒,有何區(qū)別?!?/p>
朱英一來不敢搶瀛洲的神獸,二來害怕出去以后懷璧其罪,三來,她連自己明日會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哪敢接這么燙手的重任!差點急得咬了舌頭,口不擇言道:“那更不可能了,我命一向不好,都說我克親克友又克己!”
“自然,寒蟲視暖陽,亦同煉獄?!惫搓惒⒉灰馔?,反而目含深意,話里有話地答曰:“汝之身恰如彼之劍,清濁同爐,一念之差而已。”
朱英聞言一怔,隱約從這話中聽出了一星半點的天機,然而沒等她仔細琢磨,好不容易消化完此驚天噩耗的獸主們終于反應過來,紛紛炸了。
“哈,霸下的天命,是追隨人類?”
為了從人類手中奪回神獸,倏忽可是親自大老遠地去人堆里走了一遭,還跟酆都鬼王打了一架,聞言氣得不輕,冷笑道:“那我等又算什么?替人類做嫁裳?”
赤尾同樣怒火中燒,五尾掣地如擂鼓,將山巖砸得轟隆作響:“早知如此,該叫人類宰了他!”
風恙瞇起了眼睛,九指簌簌亂顫,寒聲道:“小叛徒……”
勾陳不怒自威地望著眾獸,沉聲喝止:“非也,神獸追隨天運,自古不曾為族屬所私,太古之世,多有神獸擇人而庇之?!?/p>
太古之世?朱英暗自吃驚,那是沒有任何文字與史料記錄的創(chuàng)世之始,距今至少三萬年,只存在于人類口口相傳的神話中,勾陳居然親眼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