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有周廷玉對汴州本地官員,尤其是魏王一派的人越不滿,他的計劃才越好實施。
他湊近壓低聲音,故作不經(jīng)意地說道。
“侍郎大人,下官方才得到消息,林學政……并非身體不適,而是在城外的一座道觀里,與一個‘瘋道人’下棋呢,看樣子,悠閑得很?!?/p>
“瘋道人?”
周廷玉目光一凝,隨即臉色更加陰沉。
林世海寧愿跑去陪一個江湖道人下棋,也不來迎接他這個上官兼同年?
真實目中無人,狂妄至極。
“呵呵……”
周廷玉從牙縫里擠出兩聲冷笑,聲音不大,卻讓靠近主桌的幾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他林世海真是好雅興啊,是覺得我這主考官不值一提,還是不配?中原學政的擔子也太輕了嗎?待本官回京,必定向首輔大人稟明情況,看是否能給他……再加加擔子?!?/p>
這話里的威脅意味,幾乎毫不掩飾。
所謂“加擔子”,明升暗降、調(diào)任閑職乃至追究責任,都在這范疇之內(nèi)。
說完,他那冰冷的目光還有意無意地掃向了坐在對面的汴州知府蒲存義。
誰都知道蒲存義與林世海交情莫逆,更是鐵桿的魏王一派。
蒲存義感受到那目光,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自顧自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仿佛事不關(guān)己。
心中卻是暗罵:“什么東西,若不是為了鄉(xiāng)試流程不得不與你虛與委蛇,老子才不在這里看你這張臭臉?!?/p>
同時,又心中費解,陛下這是怎么了?
竟還重新啟用楊必成那老狐貍?
歸春樓這場憋屈的接風宴總算熬到了頭。
剛一結(jié)束,蒲存義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隨后,直奔慶陽觀。
一進觀門,看到古松下悠然對弈的湯尹、許貞清,林世海,以及在一旁安靜看書的趙麟,蒲存義長舒一口濁氣,仿佛從污濁的官場瞬間切換到了清靜天地。
他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趙麟則是給他倒了杯香茶。
只見他品也不品,直接咕咚灌了下去,這才抹了把嘴,開始大倒苦水。
“我說你們倒是會躲清靜,留我老蒲一個人在那兒受罪。”
他指著自己的臉:“你們是沒看到周廷玉那副嘴臉,活像誰刨了他家祖墳。還有他那個兒子,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這頓飯吃的,我差點沒當場吐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