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周大軍;誰缺錢,張口就讓他拿;誰受了委屈,也讓他退讓。
可從來沒人問過他累不累,痛不痛。
嘴上念叨的永遠是:“你是老大,你得扛事?!?/p>
“你得照顧弟弟?!?/p>
“你得體諒父母?!?/p>
“你得讓著家里人?!?/p>
這些話像鐵鏈,一圈圈纏在他身上,越纏越緊,直至他喘不過氣。
“對不起……”
宋聿安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這兩個字,壓了她幾十年,如今終于說了出來,卻帶著千斤的重量。
她不是為別的事道歉,而是為自己這一生的冷漠、忽略和偏心道歉。
周大軍一愣,眉頭微微皺起,以為她是嫌自己記不起過去的事添了麻煩,心里一陣愧疚,立馬搖頭:“娘,別這么說。要不是我失憶,哪來這些事?錯在我?!?/p>
他語氣溫和,眼神坦誠,沒有一絲埋怨。
可正是這份無條件的體諒,讓宋聿安的心像被刀割了一下。
宋聿安嘴唇發(fā)抖,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落在手背上,冰涼。
她抬手胡亂擦了兩下,可淚水卻越擦越多。
抬頭一看,小水站在前頭,咬著嘴唇,眼睛紅紅的,像棵風雨里不肯低頭的小樹。
她小小的身體繃得筆直,仿佛在用全部力氣撐住這片天,不讓它塌下來。
“邊江,你臉白得嚇人,你干嘛去了?”
小水二話不說,趕緊把周大軍拉到一邊,語氣又急又心疼。
她伸手扶著他坐下,指尖觸到他的手臂時,發(fā)現(xiàn)他的手冷得像冰。
她皺眉,聲音壓低:“你是不是又去獻血了?你明知道你貧血!”
宋聿安抬手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
她整了整頭發(fā),指尖微顫,卻強迫自己鎮(zhèn)定。
她沒喊他,也沒回頭,轉(zhuǎn)身就朝手術(shù)室走。
她知道他受了傷,可她更知道,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過去,才能真正面對。
可周大軍還是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