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保全2（第2頁）

李敏笑：“我小時候抓到書就看，那時候記憶力也好，無意中就背了下來?！?/p>

穆杰帶著點扭捏說：“我是大三要結(jié)束了，才知道李賀的這首詩。除了語文課本上的，我都不知道?！?/p>

“所以你不近視，你可以考軍校啊。大展好男兒為國守疆、真英雄衛(wèi)民平安的風(fēng)采。”

穆杰愣了一下說：“李敏，你該去軍校做輔導(dǎo)員、或者做戰(zhàn)前動員的指導(dǎo)員。”

李敏自嘲：“我要能通過軍校的體檢，我就報空軍飛行員。我最小的時候特別想開飛機的?！?/p>

穆杰哈哈一笑?！澳愕故怯兄鞠?。我從軍是意外。和你說過的只是想讀免費大學(xué)，包吃包穿最好了。那除了軍校就也沒什么別的了?！?/p>

“上前線的事兒，最開始是沒有想過的。

79年對越的那場戰(zhàn)事，我沒有趕上。但是從前線下來的英模團，到學(xué)校做了很多場巡回報告，然后每年都有指揮系畢業(yè)的師兄們踴躍參戰(zhàn)，去了發(fā)卡山、者陰山等地。

有的人就永遠留在了那里。

我最好的一個朋友，他比我高了一個年級，我讀大二的時候，他看我個子夠高、耐力夠好，也敢搶敢拼的，就手把手地教我打籃球。后來我們總是一起去打球，在學(xué)校訓(xùn)練時是互相‘蓋帽’的對手、校際賽場上就是互相掩護的隊友。

他，在我大四快畢業(yè)的時候，他就留在了發(fā)卡山。”

穆杰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來幾不可聞，哀傷再度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而李敏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穆杰，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去管被捏疼的手，腦子要跟上穆杰的思路、要繼續(xù)提問題。

不等李敏說話，走廊里傳來碌碌的平車聲音，跟著是大嗓門的急喊狂叫：“大夫呢，大夫呢？”

李敏不由自主地就往醫(yī)護辦公室間、那打開的門處回頭看。穆杰也被影響，他立即從打開心扉的傾述狀態(tài)，回復(fù)到威嚴(yán)、肅穆的狀態(tài)，整個人像帶上了面具。

更像披上了一層盔甲。

李敏明白今天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她心里非常遺憾，不知道以后何時才有這么好的機會。

“去吧。你去看看。我去值班室?！蹦陆苈氏日酒饋?，沉著冷靜地告訴李敏自己的決定。遺憾的感覺、沒被重視、甚至被輕忽等說不出口的種種混雜情緒，讓穆杰決定立即逃離李敏才能維持住自己的形象。

他心里也在遺憾被突兀而來的患者打斷的治療。能與李敏說這些沒對任何人說過的心里話，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他現(xiàn)在就想向李敏說、就恨不能將心里埋藏多年的話都傾倒出來。但李敏她——她選擇了新來的急診患者！

“那，那你先再歇會兒，我一會兒去看你。”

穆杰點點頭，李敏打開辦公室的門，要送他去值班室。穆杰伸手?jǐn)r住她。

“就那個房間，我知道的，門沒鎖的?！?/p>

李敏點點頭就轉(zhuǎn)回辦公室去看護士接診。

躺在平車上的患者和送人來的陪護，還在直著嗓子叫：“大夫呢？大夫呢？讓你們值班大夫趕緊來啊。”

李敏上前問道：“怎么了？哪里疼？”

“我們要找值班大夫?！?/p>

“我就是。你怎么了？把住院病歷給我?！?/p>

躺在平車上的漢子扭曲著臉，從牙縫里憋出幾個字：“你們省院的男大夫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