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妹妹跟隨在她們身后。她本想問問溫暖的傷情,聽他們這么說話,在見了跟在李大夫身邊的、那個魁梧軍人的一番動作,鄙視自己姐夫“欺軟怕硬”的同時,也默默停下腳步。
她回去把板凳拖到溫暖的床前,發(fā)心幾乎頂?shù)綔嘏哪樕?,憋了一會兒,還是把走廊里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給自己的姐姐。
溫暖的睫毛顫了又顫,始終沒有說話。
她妹妹又憋了半晌,才悶悶地、哽咽著對溫暖耳語:“姐,你離婚吧?!?/p>
“那大寶,大寶就和我們一樣沒媽了?!睖嘏难蹨I再度奔涌而出。
“沒媽怎么啦?我們沒有媽,我們不也長大了?奶對我們不夠好嗎?”溫暖的妹妹不服地爭辯。
溫暖淚如泉涌:“你不懂的,溫柔。我現(xiàn)在還記得媽走之前,抱著我一直哭、一直哭……那時你小,你還不記事呢?!?/p>
小姑娘兇巴巴地把毛巾塞到她手里,更不甘心了:“我不記得才好呢。姐,大寶他奶帶著大寶,不會比奶對我們差。你不要在他家挨打了。
姐,你聽我說,等我開始實習了,也可以掙錢的。到時候我們倆養(yǎng)溫泉一個,怎么都養(yǎng)得起?!?/p>
溫暖只是哭著搖頭,被妹妹纏得沒法了就說:“你和奶說吧,是奶讓我結婚的。我聽奶的話。她要是讓我離婚,我就離。”
溫柔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我就和奶說去。我不信奶會舍得你挨打的?!?/p>
在今天下午才做完腸梗阻手術的那個患者所在的監(jiān)護室,李敏默許患者家屬留兩個人陪護,還對在監(jiān)護室上夜班的小陳說:“有什么事兒就按鈴別耽誤了。”
小姜過去檢查小陳的術后記錄和術后醫(yī)囑的執(zhí)行,李敏簡單查看下,看到患者的生命體征平穩(wěn)、腹部敷料清潔,一切在可控制范圍內,率先離開了監(jiān)護室。
她不愿意在這個腸梗阻的患者這兒多停留,這人的病情讓她有無處下手的茫然和困惑。梁主任沒找到梗阻病因的沉重,劉大夫開玩笑說的那些話,都讓她輕松不起來。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腸梗阻的?這回切掉了壞死部分的腸管了,以后還會不會再出現(xiàn)梗阻?會不會再繼續(xù)出現(xiàn)腸管壞死?
李敏覺得患者家屬目前還沒想到這么問,但他們早晚會問的——只要再度出現(xiàn)腸梗阻,不得不手術,不得不切除腸管。
會是癌癥嗎?原發(fā)病灶在哪里?
李敏在心里問自己,把躺在那兒患者能做的篩選腸道腫瘤的檢查方法捋了一遍,她沒發(fā)現(xiàn)哪一種更適合。
感覺到李敏情緒變化的穆杰,揣測著問她:“這個患者的病情很嚴重?”
李敏黯然:“今兒下午切除了一米左右的小腸。到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病因。最主要的是沒有方向、也沒有適合的方法。”
“會死人嗎?”
“如果后期繼續(xù)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會死的?!?/p>
“就是什么都不發(fā)生,最后也都會死的。比如壽終正寢?!蹦陆苷f話更像是要抬杠,不像要安慰人。
李敏想撓穆杰一把,這人!
謝珊芊卻回頭笑著說:“好好活八十年,與反復進醫(yī)院四十歲就死,差別還是很大的?!?/p>
小姜不理他們,推開年蔻住的那間監(jiān)護室,然后刻意地咳了一聲,里外的說話聲都立竿見影地停了。
謝珊芊回頭朝李敏吐了一下舌頭,張張嘴,雖然沒發(fā)出聲音來,但從口型也能讀出:護士長!李敏點頭,心里認可謝珊芊的說法,小姜將來一定會是護士長的。
李敏徑直去看年蔻。麻醉的時間還沒有過,沒有枕頭還要將頭部偏向一側地躺著,這讓年蔻很不習慣。在老于父子沒回來之前,她已經(jīng)把護理員折騰的要撂挑子了。幸好小于提前給了護理員三倍的看護費,才勉強留住人。但人護理員也說了,這頭一個24小時干完之后,給多少錢也不伺候年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