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一定有什么聯(lián)系,對嗎?不僅僅是長得像而已,對嗎?否則你不會這么恨我……也不會這么……難過?!彼M織著語言,試圖理解這超乎她認知的狀況,“告訴我,好嗎?你到底是誰?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琉璃像是被問住了,巨大的身軀僵硬了一瞬。千雪琉璃……這個名字,是誰給的?是劉洋?還是霧崎?它屬于自己嗎?還是一個隨意安放的標簽?
“我……沒有名字。”她最終生硬地回答,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倔強,“一個失敗品,一個復制品,不需要名字!只需要編號就夠了!”
“怎么會不需要!”朝陽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絲急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都有自己的存在意義!你不是什么復制品!你是一個活生生的、獨立的個體??!”
“獨立的個體?”琉璃重復著這句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但笑聲卻干澀無比,“我的誕生源于對你的模仿!我的價值在于能否取代你!我的失敗注定了我被拋棄的命運!你告訴我,這樣的我,算什么獨立的個體?!我的意義在哪里?!”
她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高亢,一聲比一聲痛苦,巨大的能量隨著她的情緒波動而不穩(wěn)定地溢散開來,形成肉眼可見的能量氣流環(huán)繞周身,吹起地面的苔蘚和光塵。
“不是這樣的!”朝陽大聲反駁,她似乎完全忘記了恐懼,只剩下一種想要安撫對方劇烈痛苦的沖動,“存在本身就有意義!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原因來到這個世界,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你看,你擁有這么強大的力量,你在守護著什么,執(zhí)行著任務不是嗎?這難道不是你存在的證明嗎?”
“守護?任務?”琉璃的聲音充滿了譏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走的道路,和你們這些光之戰(zhàn)士截然不同!我所做的一切,或許在你們看來,正是需要被‘守護’的東西所摧毀的‘邪惡’呢?”她故意用上了這些詞匯,仿佛想從根源上劃清界限,并刺痛對方。
朝陽愣住了,顯然無法理解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活海的臉色更加凝重,他低聲道:“朝陽,小心,她的話意味著她可能屬于某個敵對勢力。”
但朝陽似乎沒有聽進去,她只是執(zhí)著地看著格麗喬:“可是……你救了我,不是嗎?”
琉璃一怔:“……什么?”
“剛才,在那個裂縫那里?!背栒J真地說,“你躲在陰影里,對吧?你比我們更早發(fā)現(xiàn)了那個惡魔碎片。如果你真的是……你說的‘邪惡’,你完全可以趁我們不注意偷襲我們,搶走碎片。但是你沒有。你只是躲起來了……直到我們拿走碎片要離開,你才出來……你并沒有真的想傷害我們,對嗎?你只是……想要那個碎片而已。”
朝陽的直覺單純而直接,卻意外地戳中了部分事實。琉璃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確實沒有第一時間發(fā)動攻擊,她確實……猶豫了。
“我……”琉璃卡殼了,巨大的奧特身軀甚至顯得有些無措。她能感覺到胸腔里那顆光之心臟在瘋狂跳動,各種矛盾的情緒激烈交戰(zhàn)。
“你看!”朝陽像是抓住了什么證據,語氣變得稍微輕快了一些,“你并不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你剛才那么生氣,也沒有真的攻擊我們??!你只是……很傷心,很憤怒……你需要幫助……”
“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琉璃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再次豎起尖刺,“收起你那套光之國的說教!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現(xiàn)在不是,未來也更不會是!”
她猛地揮手,一道無形的能量沖擊波掃向旁邊的一片水晶簇,巨大的水晶應聲而碎,嘩啦啦地倒塌下來,揚起一片光粉!
“這就是我的力量!這就是我走過的路!沾滿毀滅和爭奪!和你們象征的‘光明’格格不入!”她幾乎是咆哮著,仿佛要通過展示暴力來證明自己的立場,來說服自己,也斬斷對方那可笑的、試圖靠近的企圖。
活海立刻緊張地將朝陽拉回身后,做出防御姿態(tài)。
朝陽看著那一片狼藉的、原本美麗的水晶廢墟,眼中閃過一絲難過,但她依舊沒有退縮。她看著情緒激動、仿佛陷入困獸之斗的格麗喬,忽然問出了一個讓琉璃徹底僵住的問題。
“那……你恨我嗎?”
問題直白而簡單,卻像一支箭,精準地命中了靶心。
恨嗎?
琉璃沉默了。
巨大的奧特戰(zhàn)士站在原地,剛剛展示過力量的手還停留在半空。恨嗎?她問自己。這十六年來,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之一,難道不是這份對“正品”的嫉妒和怨恨嗎?恨她擁有自己渴望的一切,恨她是衡量自己價值的標尺,恨她如此輕易地就擁有了自己拼盡全力也無法觸碰的“光明”和“認可”。
可是……當真正面對這張臉,看到那雙眼睛里純粹的困惑、真誠的道歉、甚至試圖理解她的努力時……那根深蒂固的“恨”,似乎變得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委屈、不甘和一種難以形容的……茫然。
“我……”琉璃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疲憊和掙扎,“我恨的不是你……我恨的是……為什么是我?為什么偏偏是我……要成為‘你’的陰影?為什么……要我承受這一切?”
她的語氣不再是咄咄逼人的質問,而是變成了一種深深的、幾乎要將她壓垮的無力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