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賴子灰溜溜地被趕出院門,圍觀的鄉(xiāng)親也漸漸散去,梁秋萍緊繃的神經(jīng)才猛地松下來。她轉(zhuǎn)身一把拉住江晚晚的手,指尖還帶著剛才攥緊掃把的勁兒,卻又立刻放輕了力道,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女兒微涼的手背,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的晚晚啊,剛才可嚇?biāo)滥锪?!”她拉著江晚晚往屋里走,腳步都帶著點虛浮,嘴里絮絮叨叨地念著,“那混球滿嘴胡話的時候,娘心都揪成一團(tuán)了——生怕你受委屈,生怕旁人真信了他的鬼話。還好你機(jī)靈,把他的謊話全戳穿了,不然娘真要跟他拼命!”
進(jìn)了屋,她先把江晚晚按在炕沿上坐好,轉(zhuǎn)身就去灶房端熱水,回來時還不忘拿了塊桃酥餅,塞到女兒手里:“快吃點墊墊,剛才站了半天,肯定餓了。這桃酥餅是你爹特意去供銷社給你買的,說你身子還虛,得補(bǔ)補(bǔ)?!?/p>
看著江晚晚咬了口餅,梁秋萍才挨著女兒坐下,伸手把她額前的碎發(fā)捋到耳后,指尖輕輕碰了碰女兒的臉頰,語氣里滿是后怕與心疼:“你這孩子,剛才還敢提報警,娘當(dāng)時都替你捏把汗——不過也多虧了你敢說,才把那混球鎮(zhèn)住。只是下次可別這么冒險了,有啥事先跟爹娘說,娘和你爹、你哥,都能給你做主,哪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家沖在前面?”
說著,她又想起剛才江晚晚條理清晰反駁二賴子的模樣,眼眶里的淚意還沒退,嘴角卻先揚了起來,帶著點驕傲:“不過咱晚晚是真出息了,遇事不慌,還能把道理說得明明白白,比娘強(qiáng)多了。以后誰再想欺負(fù)你,可得先掂量掂量——我梁秋萍的閨女,可不是好欺負(fù)的!”
最后,她又緊緊攥住江晚晚的手,語氣軟下來:“好了好了,這事暫時是過去了。你安心歇著,娘去給你蒸個雞蛋羹,補(bǔ)補(bǔ)身子。等你爹和你哥回來,咱晚上好好吃一頓,就當(dāng)是把這晦氣事兒徹底沖掉!”
“娘,你真好?!苯硗頁е赣H的胳膊,右臉貼在母親肩膀上輕輕蹭了蹭,滿是依賴。
梁秋萍剛出房門就瞧見躲在房門右邊的三個小蘿卜頭,她當(dāng)即就皺起眉頭,嗓門也拔高了幾分,帶著平時在院里罵街的潑辣勁兒:“嘿!你們?nèi)齻€小兔崽子,躲這兒干啥呢?是想跟二賴子學(xué)壞聽墻根,還是覺得剛才院里不夠亂,想出來添點堵?快去一邊玩去,別吵你們姑姑?!?/p>
江紅星壯著膽子說道:“奶,我們就是想去看看小姑姑,不是搗亂。”
房間內(nèi)江晚晚也聽到門口梁秋萍他們的對話,想著之前侄女江玉珍的不對勁,她直接開口道:“娘,你讓他們進(jìn)來吧。”
江紅星三人聽到江晚晚同意他們進(jìn)去,當(dāng)即眉開眼笑起來,他們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梁秋萍,“奶,我們可以進(jìn)去看看小姑姑嗎?”
梁秋萍看著三個小蘿卜頭眼里的光,跟揣了星星似的亮,剛才還繃著的臉?biāo)查g就松了半截,嘴里卻故意拖著長腔,帶著點沒好氣的潑辣勁兒:“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剛才躲在門后頭聽墻根的時候咋不慫?這會兒倒知道跟我這兒裝乖了?”
話雖這么說,她卻往旁邊挪了挪身子,給三個孩子讓開了進(jìn)屋的道,手還不忘在江紅星后背上拍了一下:“進(jìn)去可以,但有規(guī)矩——不許吵吵嚷嚷,不許往你小姑跟前湊太近,更不許拿你小姑朝你小姑要吃的!要是敢犯一條,我立馬把你們仨揪出來,罰你們?nèi)ピ豪锱窕?!?/p>
江紅星趕緊拉著妹妹玉珍和堂弟紅兵點頭,小腦袋點得跟撥浪鼓似的:“知道啦奶!我們肯定小聲!”說著就想往屋里沖,又被梁秋萍一把拉住衣領(lǐng)子:“等等!把你那彈弓給我,別帶著玩意兒進(jìn)去,萬一碰著你小姑,看我咋收拾你!”
江紅星吐了吐舌頭,趕緊把彈弓遞過去,這才領(lǐng)著弟弟妹妹輕手輕腳進(jìn)了屋。梁秋萍站在門口看著,嘴角忍不住往下撇了撇,嘴里還嘀咕:“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一個個都圍著晚晚轉(zhuǎn),把我這當(dāng)奶的都快忘到腦后了!”可眼神里那點無奈的柔光,卻藏都藏不住——只要孩子們能讓晚晚開心點,她這“潑辣”的規(guī)矩,也不是不能松松口。
三人一進(jìn)來,江晚晚的目光就放在江玉珍身上,不得不說,盡管江玉珍極力掩藏,但身上那股成熟氣息還是難以抹除。
僅僅一眼,她便確定自己小侄女身上絕對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像她一樣穿越還是重生現(xiàn)在倒不好說,她還得再細(xì)細(xì)觀察下。
“姑姑,我身上有什么嗎?”江玉珍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江晚晚的目光像是一道明亮耀眼的燈光照耀在她身上,令她莫名心虛起來。
直到現(xiàn)在江玉珍都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劇情的發(fā)展怎么和書里完全不一樣。她記得書頁上白紙黑字寫著:江晚晚是趙家捧在手心的嬌姑娘,自小被寵得嬌氣又自私,穿衣要挑最艷的花布,吃飯要撿碗里最嫩的菜,遇到事只會躲在家人身后哭,連跟人拌嘴都能紅著眼眶說不出話,是個十足的“精致利己”性子。可剛才親眼看見的畫面,卻把這印象砸得粉碎。
哪有半分嬌氣?面對二賴子撒潑訛人,江晚晚沒掉一滴眼淚,反而站在院里迎著眾人的目光,一句句把謊話戳穿:從“救人時的穿著”問到“暈倒的地點”,再到最后提出報警的硬氣,條理清晰得像早就把話在心里過了百遍。連二賴子被問得啞口無言時,她都沒露出半分得意,只平靜地要求對方道歉澄清,既護(hù)了自己的名聲,也沒讓場面變得更難看,這哪是被寵壞的姑娘,分明比隊里的老輩人還懂分寸。
到底是她穿書的方式不對,還是她穿的書有問題。
江玉珍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她所熟悉的劇情還有沒有用,她可不想自己結(jié)果跟書里描寫的一樣,被人販子拐走最后虐待而死。
江晚晚嘴角先輕輕彎了彎,那笑意不是書里寫的“嬌俏得意”,沒有刻意揚起的弧度,倒像春日里剛化凍的溪水,慢慢漫過眼底,軟得讓人安心。
“姑姑是發(fā)現(xiàn)我們玉珍長得越來越漂亮了!”
被人夸獎是什么感覺,被一個大美人夸獎又是什么感覺?
江玉珍現(xiàn)在就可以告訴你,即使知道是假的,心里還是非常爽。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根本控制不住。
一旁的江紅星和江紅兵見狀,連忙指著自己追問道:“姑姑,我呢?我呢?”
江晚晚伸出手摸了摸江紅星和江紅兵的頭,非常誠懇道:“紅星跟紅兵你們倆當(dāng)然是越來越聽話懂事,已經(jīng)是小男子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