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
那更是自尋死路。
拋棄為國親征(盡管是愚蠢的)、不幸被俘的兄長,此為不悌。
無視君臣之義,此為不忠。
眼看兄長身陷囹圄卻不施以援手,此為不仁。
不忠、不悌、不仁。
任何一頂帽子扣下來,都足以讓他這個剛剛通過“天命在握”光環(huán)建立起來的神圣形象,瞬間崩塌,淪為萬夫所指的國賊。
好一個也先。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戰(zhàn)爭,果然不只是莽夫的游戲。
朱祁鈺的目光,落在地圖上那代表著京師的小小方塊上,眼神變得幽深。
他想起了前世歷史書上,對這段“兩龍治世”的記載。
猜忌、內耗、黨爭、以及最終那場血腥的“奪門之變”。
他親手扶起來的于謙,被殺。
他親手開啟的新政,被廢。
他自己,則在屈辱與不甘中,“病逝”。
歷史的慣性,是如此的強大而可怕。
它就像一條奔騰不息的大河,即便你在這里筑起一道堤壩,它也會在下游的某個拐角,以更兇猛的姿態(tài),沖回原來的河道。
接,還是不接?
朱祁鈺的腦海中,這兩個選項只盤旋了一瞬,便被他徹底否決。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
身為棋手,要做的不是“選擇”,而是“利用”。
也先送來的這把刀,看似要插進朕的心口,但若用得好了,亦可成為朕斬斷舊時代,重塑新朝堂的利器。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清晰成型。
全其名,養(yǎng)其身,奪其權。
“名”,朕要給足。朱祁鈺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朕要讓天下人看看,朕是如何以國禮迎兄長歸朝,全了這手足之情,全了這大國體面?!?/p>
“身”,朕要養(yǎng)好。“南宮之內,錦衣玉食,山珍海味,朕要讓他活得比在瓦剌時舒坦百倍,堵住所有說朕苛待兄長的嘴。”
“但,權……”朱祁鈺的目光陡然變得森寒,“一絲一毫,也休想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