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琳接過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白色的陶瓷馬克杯,杯身確實不算周正,釉色也有些深淺不均,但杯壁上手繪的一朵青色的蓮花卻格外醒目。筆觸略顯稚嫩,形態(tài)卻舒展挺拔,帶著一股努力向上的生機。
看著那朵蓮花,喬琳沉寂的心湖,仿佛被一片極輕的羽毛拂過,蕩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她想起自己體內(nèi)那縷無人知曉的青蓮本源,想起許妍眼中那個“像姐姐”的模糊印象。
她沉默了幾秒,然后將削好的蘋果遞了一半給許妍。
“謝謝?!彼障铝吮?,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杯子,我會用。”
許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得到了莫大的獎勵,接過蘋果,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笑容真切而明亮。
她沒有再絮叨大學(xué)里的瑣事,也沒有詢問姐姐高深的研究,只是安靜地吃著蘋果,偶爾偷偷瞄一眼喬琳,確認姐姐沒有不耐煩。
喬琳也安靜地吃著蘋果,目光落在那個質(zhì)樸的杯子上。這并非什么貴重的禮物,甚至算不上精美,卻帶著手工的溫度和妹妹小心翼翼的、試圖靠近的心意。這與父母那種帶著補償和評估意味的關(guān)心不同,更純粹,也更……輕盈。
她意識到,在自己構(gòu)筑的、以知識和理性為壁壘的世界里,許妍的存在,像是一個意外的、柔軟的錨點。這個錨點無法提供學(xué)術(shù)上的助力,也無法分擔(dān)她精神上的孤寂,卻在她全速航行于深奧的理論海洋時,隱隱地系連著一點人間煙火的實感。
姐妹倆在小屋里安靜地共處了半個下午,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卻并不尷尬。臨走時,許妍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姐,你……別太累了?!?/p>
“我知道。”喬琳應(yīng)道。
送走許妍,喬琳將那個手繪蓮花的杯子洗凈,放在了書桌的一角。與周圍冰冷的電腦、厚重的書籍相比,這個略顯笨拙的杯子,顯得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帶來一絲安定感。
她重新坐回書桌前,攤開草稿紙,復(fù)雜的公式符號再次映入眼簾。體內(nèi)青蓮本源靜靜流轉(zhuǎn),支撐著她的思維重新投入那片抽象的疆域。
遠方的邀約尚未明朗,眼前的難題依舊叢生。但此刻,她的心似乎比往常更沉靜了幾分。
深潛者仍需換氣,孤舟亦需港灣。那個歪歪扭扭的杯子,便是她無意間尋到的、一個小小的、屬于自己的港灣。雖簡陋,卻足以讓她在漫長的航程中,暫歇片刻,然后,更有力地,再次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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