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您坐著歇會兒就好,粥馬上就得。”
我回頭朝他笑笑,把一小碟自家腌的醬菜推到他常坐的位置前。
他不再堅持,緩緩坐下。我們不再需要過多言語。
那些失敗的婚姻、遠(yuǎn)走的女兒、失去的兒子…去世的真愛……破產(chǎn)的生意、孤身養(yǎng)女的艱辛……曾經(jīng)天塌地陷的往事,如同晨霧,在這樸實溫暖的米粥熱氣里,慢慢消散。
這清粥小菜,是我們新一天的開始,也像是潦草半生后,意外得來的、平靜的新生。
中午是“劉姨小飯桌”最喧囂的時刻。
孩子們像歸巢的雀兒,呼啦啦涌進(jìn)來。
小王和梅梅手腳麻利地張羅。
李先生穿著他那件略顯扎眼的舊T恤,坐在門口的舊藤椅上。
他視力不濟,耳朵卻靈。
哪個孩子跑得太快,他會啞著嗓子提醒:“慢點兒,看路!”哪個孩子挑食,他會說:“你劉姨做的青菜,甜著呢!”
孩子們也習(xí)慣了這位有點“怪”卻慈祥的李爺爺,嘰嘰喳喳地同他分享學(xué)校趣事。
我穿梭在飯桌間添飯加湯,偶爾與李先生目光相遇。
他渾濁的眼里,映著滿屋的生機。
夕陽西下,送走最后一個孩子,小店復(fù)歸寧靜。
收拾妥當(dāng),我搬把小凳子,坐到李先生對面。
小折疊桌上,擺著磨得發(fā)亮的木頭象棋。
“將!”他有時會突然得意一聲,草帽下的皺紋都舒展開。
“哎呀,又沒看見您這步。”我笑著認(rèn)輸。
棋局上的輸贏,成了我們最大的計較。
夕陽余暉將我們的影子投在地上,拉長,交融。
下完棋,我鎖好店門。
不談過往,不問將來……
他拄著拐杖,一前一后,我目送他回家,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學(xué)校后的小巷子。
我們不說話,只是慢慢地走。
從清晨的清冷,到午間的喧囂,再到黃昏的安寧,我們像完成了一種日常的儀式。
我們都是人生的“敗將”,丟盔棄甲,狼狽半生。
但命運最終卻用這充滿煙火氣的陪伴,給了我們一份慈悲。
一天上午,李先生拎著一兜水果過來了,“小王,把這些脆棗和梨子洗一洗,咱們一起吃!”李先生把那些水果放到了小飯桌上。
我站起身來沏了一壺李先生愛喝的茶,放到了他的面前。
李先生笑瞇瞇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