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顯然沒料到會有此一問,他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僵了一下,眼神閃爍,支吾著說:“呃……坤哥現(xiàn)在……挺好的,成家了,娶了個美國姑娘,生活安逸,可能……可能就不打算回國了,說他已不適應(yīng)國內(nèi)生活了?!?/p>
他急忙轉(zhuǎn)移話題,“您要是想知道更具體的,我……我一時也沒他現(xiàn)在的聯(lián)系方式。要不這樣,您給我些路費,我專程去美國一趟,一定把您兒子找回來!或者,您親自去美國定居享福也行!”
聽完這番漏洞百出的說辭,白奶奶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安靜的靠在了沙發(fā)上……
客廳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蟬鳴,尖銳地撕扯著空氣。
突然,白奶奶仰起頭,爆發(fā)出了一陣極其爽朗、甚至堪稱洪亮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那笑聲極具穿透力,在寬敞的客廳里撞擊、回蕩,震得那騙子臉上的諂笑瞬間凍僵,震得我端茶盤的手微微一顫。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她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化為一聲聲悲愴的喃喃:“我的兒子……我的坤兒……呵呵……讓他在美國……好好‘幸福’地生活吧!”
她突然止住悲聲,用如刀的眼神直射向那男人,冷聲道:“戲演完了嗎?還想編什么新故事?”
那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爆發(fā)和直白的質(zhì)問,弄得目瞪口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僵在原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奶白奶奶不再看他,只緩緩擺了擺手。
可就在那一剎那,我分明看見她交疊在膝上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不是在玩一場游戲,她是在用這個拙劣騙子的謊言,作為鹽巴,一次次灑在自己從未愈合的傷口上,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提醒自己記住那份蝕骨的背叛和喪子之痛。
隨即白奶奶緩緩地說道:“不要總想著覬覦別人的東西。財富,得靠自己的雙手去掙?!彼f著,溫柔地看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我隆起的腹部,
“這房子,我早已決定留給小劉,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了。”
屋內(nèi)一陣沉默~~~
一會兒,白奶奶緩緩睜開眼,只說了句:
“你這場戲,面試失敗了。請吧?!?/p>
男人惱羞成怒,摔下一句“你們會后悔的!”,便灰溜溜地走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
白奶奶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寬慰道:“別放心上,跳梁小丑,掀不起風(fēng)浪?!?/p>
她頓了頓,嘴角帶著一絲嘲諷,“這是個騙子,無非是想來撈點油水。我不過是想看看,他能演出什么花樣?!?/p>
我忍不住問:“奶奶,那您……真的不找您那個兒子了嗎?”
白奶奶沒有回答。
她深深地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身體隨著她輕微的呼吸緩緩搖晃,像是疲憊極了,又像是沉入了無人能懂的回憶深處。
我沒敢再打擾,悄悄地退出了客廳。
窗外,夕陽的余暉將房間染成暖金色,卻照不進(jìn)她合攏的眼簾。
我輕輕帶上門,將滿室沉寂與無邊往事關(guān)在身后,心中卻無比清明:
我接下的不僅是饋贈,更是走進(jìn)了一個深不見底的謎團中……
喜歡保姆作家劉青青請大家收藏:()保姆作家劉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