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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聞聲而動二（第1頁）

此時，那漢子手里的骨矛只在剎那間便已刺到阿比蓋爾的后心，矛尖距離阿比蓋爾不足一尺。

石殿邊上跪坐的人群里已有人揚(yáng)起頭瞪圓了眼睛。如此近的距離，阿比蓋爾根本也來不及轉(zhuǎn)身格擋，一轉(zhuǎn)身，怕是骨矛已穿胸而過了。

性命關(guān)頭，卻見阿比蓋爾忽然俯身朝地，兩手臂猛地向兩側(cè)伸直了，左右手中的兩把骨刀如兩根鐵釘一樣，“叮?！眱陕暎挂幌伦訐卧诹说孛嫔?，與此同時，他的兩腳已離地，腳尖鉤起，迎著那漢子的骨矛一盤一夾，正將那漢子的骨矛勾在腳上。他這動作使得極快，兩把骨刀支起時，那漢子的骨矛已貼著他的后背刺過，雙腳再這么一勾，也恰巧勾在那漢子握著骨矛的雙手邊。

這個時候再看去，阿比蓋爾整個身體已騰在半空，其擺出的姿勢如同一只毒蝎甩勾的模樣。他的身軀本就高大壯碩，這幅樣子頗具吸引力。我心里也忍不住的叫好，無論是他的身體靈活還是對自身平衡的把控，放在江湖上也堪稱一流好手了。

那漢子手中骨矛被勾住，登時身子一低拉開了架子，便抽身后退。他身軀魁梧，被他這么一拽，阿比蓋爾連人帶刀被他往回拖去，兩把骨刀在大石砌成的地板上摩擦出扎耳的聲響。但他僅僅被往后拖出半丈的距離，忽然沉喝一聲，雙腿倏地往前一挑，竟生生把骨矛從那漢子手里勾了出來，雙腳一送，那骨矛卻是神使鬼差般的竟直奔那古而來，“噌”的一聲釘在那古身前三尺處的地面上。

我心頭猛地一跳，左手一提，手里斷了刀尖的闊刀已橫在了身側(cè)。如此情形，那古有些驚慌失措，旁邊十二名天狼族的族人也都吃了一驚，霍地聚攏起來，與我一起護(hù)在了那古周圍。

這地板鋪的也不是很厚，而那骨矛卻是異常的鋒利，矛尖沒入石板中數(shù)寸，尾端抖個不停。誰知，周圍護(hù)送我們來此的彌羅族族人見到我們?nèi)绱岁噭?，一下舉起了手里的骨制兵器，離我們最近的一圈彌羅族人更是拉開了腿腳，怕是我們這邊再有任何異動，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的沖上來一樣。

情勢俄頃間嚴(yán)峻起來，我根本沒想到阿比蓋爾會有此一手，也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圍著我們的彌羅族人有百十來人之多，真要動起手來，我們這邊的十幾名天狼族族人恐怕堅(jiān)持不了多久便會被他們亂刀砍死，而彌羅族本就與天狼族不和，下手肯定還要?dú)埲處追?。可是，阿米蓋爾真是有意如此么？

我警惕的看著四周，腦子里飛快的轉(zhuǎn)動著，卻在這時，石殿里傳來“嘭嘭。。。。。?！彼奈宓缾灺暋Ｎ遗ゎ^看去，只見阿米蓋爾整個人還是撐著雙刀俯在半空，而雙腿已回彈向后，腳尖正點(diǎn)在那漢子胸口，也不知道他這幾腳又使了多大的力道，那漢子竟如遭電懲，人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數(shù)步，剛一站定，“哇”一聲吐了口鮮血，倆眼往上一翻，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借那幾腳之力，阿比蓋爾雙臂一撐骨刀，人在低空翻了個身，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地上。

周圍那些跪坐的人發(fā)出了一陣喝彩，都舉起雙臂大為興奮，從中走出三個人，將那名昏厥的漢子以及先前被阿比蓋爾打翻的漢子帶了下去。路過阿比蓋爾身邊時，三人眼里也是掩蓋不住的崇敬之色。

我皺了皺眉頭。這人手上的功夫的確高超，竟是個心狠之人，對待自己的族人就像是對待敵手一樣，那幾腳踢的煞是勁道，恐怕那漢子肋骨都要斷幾根，而那些圍觀的彌羅族人更是沒有什么惻隱之心可言，似乎也不在乎那兩個漢子的死活。

阿比蓋爾把雙刀在身體兩側(cè)掄了一圈，這才將目光瞥向我們這里，半晌，他冷笑一聲，看著那古忽然生澀的道：“天狼族的巫師，好久不見了，你們來訪我部是以中原人的身份，還是以西域叛賊身份？”

他也會說大宋語言？我反倒吃了一驚，偷偷看了那古一眼，卻見到那古臉上一片愕然，大概他也沒料到阿比蓋爾會說出中原話語來。阿比蓋爾說這句話頗有嘲諷的意思，天狼族歸順朝廷的事情他一定知曉，他說的中原語言雖然很生硬，但是說出來了明顯是在針對，那便是已不再將天狼族當(dāng)做是西域的部落，還說什么“西域叛賊”，面上雖是罵在那古鼻子上，實(shí)則是對大宋的極度不滿。

來的路上那古曾告訴我，他們彌羅族中懂得中原語言的只有巴扎爾一人，那是因?yàn)榇巳藢χ性藞?zhí)有偏見，知道的些中原話都是從被他殺死的中原人嘴里聽來的，委實(shí)算不上會講。但是現(xiàn)在看來，事情似乎出乎了我們的意料?？墒?，這個阿比蓋爾是如何會說中原話的？難道真的是學(xué)術(shù)無疆，他們彌羅族也開始學(xué)習(xí)中原語言了么？

我正想著，只見那古已定了定神，朝阿比蓋爾行了一禮道：“首領(lǐng)誤會了，在下此次僅僅是以巫師的身份，前來拜會貴部大巫扎巴爾先生的?！?/p>

阿比蓋爾又將骨刀舞了個花，看了那古一眼，轉(zhuǎn)身走向石殿后面的高座前坐下，才道：“你，也敢稱自己是一名巫師嗎？”他說話頗有威勢，聲音不是很大，言語中卻毫無禮數(shù)可言。

那古還沒有抬頭，只是道：“回首領(lǐng)，在下巫術(shù)淺顯，學(xué)藝不精，自不敢妄稱巫師名號，唯扎巴爾先生那等大巫堪當(dāng)人杰，在下正是慕名前來?！?/p>

“慕名前來？”阿比蓋爾把玩著手里的骨刀，像是自語一般，眼睛漫不經(jīng)心的掃向我們，沉吟一會兒，忽然嗤笑一聲道：“笑話！大巫當(dāng)年施展巫術(shù)斬殺你族上百人，你們難道毫無懷恨之心？如今膽敢來此，我看定是另有所謀吧？”

他已猜出那古此番的來意么？我微微一驚，只聽那古緩緩道：“首領(lǐng)所言極是，若說我等沒有懷恨之心那便是假的了。當(dāng)年貴部驅(qū)逐我天狼，斬殺我族人大半，令我族根火幾近凋零磨滅，危在旦夕，若無宋軍禾桿相助，恐怕今日西域早已無天狼。不瞞首領(lǐng)，十?dāng)?shù)年來我輩確是不忘雪恥之心，欲報當(dāng)年之恨?！?/p>

那古這話還未落定，只見高座上的阿比蓋爾猛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已是凌厲之極。石殿中那些跪坐的彌羅族族人雖然聽不懂阿比蓋爾和那古說了些什么，但見阿比蓋爾如此模樣，“嘩”一下也都跟著站了起來，圍著我們近處的那些彌羅族人更是齊齊朝我們邁了一步，似下一刻便要?dú)怼?/p>

我的心口不由狠狠抽了一下，萬沒有想到那古張口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阿比蓋爾言語中的嘲諷不過只是猜測罷了，那古卻直截了當(dāng)?shù)牡莱隽藢浟_族的憤恨，這里本就是彌羅族的腹地，周圍那些彌羅族族人早已是虎視眈眈，他這么說不是等同于將我們十幾人往火坑里推嗎？

旁邊幾名天狼族族人有些躁動不安，怕是他們還在稀里糊涂之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卻見那古頓了頓，續(xù)道：“然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天狼族已歸順大宋，屆時便舉族遷移，縱然我族有報仇之心，但受大宋法制所束，也萬不敢擅自主張，倘若因我族之仇恨而挑起兩域戰(zhàn)火，那我天狼必然難辭其咎，此罪我天狼實(shí)在擔(dān)當(dāng)不起。此番前來，在下的確是誠心拜訪扎巴爾大巫，并無不軌之心，請首領(lǐng)明察?！?/p>

聽到那古又這般說，我不禁松了口氣，實(shí)在是他先前那些話敵意太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挑釁彌羅族，一旦阿比蓋爾沉不住氣，一聲令下不免又是一場血斗。我自認(rèn)能有一戰(zhàn)之力，但他們十三人我就不敢保證了，弄不好全都栽在此地也說不準(zhǔn)。好在那古又把話兜了回來，他后面說的話也著實(shí)厲害，天狼族已歸順朝廷，自要受朝廷法制管束，以大宋和西域之間的緊張局面，兩族開戰(zhàn)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那古這么說也是為了打消阿比蓋爾心中的疑慮，這要比阿諛奉承更加令人相信，說什么“難辭其咎”，其實(shí)不過是在提醒阿比蓋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