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蓋爾領著我們朝石殿一側的空地走去,在石殿與空地之間有一片稀疏的禿樹林,繞過這片樹林,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便就是彌羅族的主山寨區(qū)域了。
如果說我們昨晚居住的地方像是罕有人跡的荒山野嶺,那么他們山寨的主區(qū)域,我只感覺像是來到了菜市場一樣熱鬧。
我們跟隨著阿比蓋爾走到空地附近,空地上已是沸反盈天,剛剛上來不久的那數百名彌羅族人正將此次狩獵來的獵物一一擺在了地上,而前來迎接他們的族中老少更是將這些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一群人在空地上有說有笑,相互寒暄,圍著籠車里的獨角獸打量個不停。天狼族群群居聚餐的場面已是熱鬧之極,這里卻比天狼族還要喧鬧。
我抬頭看了看。離空地不遠,緊貼著山坡的便是一處處鑿在山壁上的洞穴,數不清有多少,只覺得這些洞穴遍布了這座山的大半部,一直延伸向上??礃幼?,這些洞穴就是他們彌羅族的居住之地了,洞穴每一個都隔得很開,洞口也像是專門留了一處不大的空地。
在這些遍布的洞穴中間,有一條兩丈寬的瀑布自山頂傾注而下,將這些洞穴從當中分開,分成東西兩半。瀑水涓涓,白鳥盤旋,即便現在正值陰雨天,一眼看過去,竟說不出的氣派和祥和。
彌羅族是西域的一個中型部落,也只有親眼看到這一派景象,我才能切身感受到他們與天狼族之間的差異,南喇族則更不能攀比了。只此部落領地,彌羅族也不愧為這一帶的霸主,只是朝廷若想要招撫這樣的部落,會不會有點牽強了些?
發(fā)現自己有這種想法,我也不禁失笑。西域部落與朝廷之間的安撫政策自有朝廷的人來處理,康平既然能派那古前來,定也有他們自己的打算,也輪不到我來品足論道。
空地的正前方有一處高臺,臺上正有十幾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看著下方熱鬧的空地指點笑語。
一見我們到來,這些人齊齊朝著阿比蓋爾彎腰一拜。彌羅族其他族人見到族長,無一不是行三跪九扣之禮,這十幾名老者似乎在族中享有較高的地位,并沒有朝阿比蓋爾跪拜。抬起頭時,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朝我們這邊打量著。
一名彌羅族人搬了張大木凳,阿比蓋爾坐了下來,此時他也不再說中原話了,當著我們的面和這些老者們說起了本地話,像是在商談。
我聽不懂他們的話語,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古身后,看著空地上的人群想要找出那兩名抬著擔架的彌羅族人,但空地上此時人群攢動,混雜不堪,我也看不到那兩人的身影。剛剛和石殿的那兩名守衛(wèi)吵得不可開交的幾名天狼族族人也都禁了聲,小心翼翼的看著四周。
那兩個人應該是抬著尸體跑去獻給巴扎爾了吧?如果那具尸體是彌羅族人在外挖掘出來的,我也不必急著尋找,待得午后去見那扎巴爾時,說不定我還能再見到。我看著山上遍布的山洞,心里默默地想著。
臨近晌午的時候,空地上的篝火搭了起來。彌羅族族人多達一千一百多人,這么多人都聚集在這一片空地上可謂是一場壯觀的場面,打來的獵物還沒架到篝火上,數十個孩童已在篝火邊興奮地嬉戲著。他們的勞作分配很是井井有序,男子搬柴伐木、抗肉運酒,女子在瀑水邊清洗獵物藥草、褪皮除泥,因為要準備千人午飯,一群人忙乎的不可開交,但沒有一點凌亂的樣子。
彌羅族的燒烤手法倒也異樣美味。天狼族里有從朝廷贈與的食物佐料,燒烤起來頗有中原烤肉的鮮美味道,而彌羅族的烤肉趨于原始,沒有佐料搭配,卻用上了山野草藥碾成的細末,烤出來的肉質不僅古色藥香,也不乏鮮嫩之味,相比較南喇族烤肉手法的原始和天狼族的中原化,彌羅族的燒烤手法更是獨到一別,讓我大開眼界。
席間,那古和阿比蓋爾等一群族中地位重要的人相談甚歡,說的是他們本地話語,我雖然聽不明白,但也見他們談的不亦說乎。我坐在那古身邊吃著烤肉的時候,彌羅族的幾名漢子和我們這邊幾名天狼族的人相互切磋起摔跤來,本來我們作為訪拜之人,這般較量難免會讓那幾名天狼族人心有局促,但連著幾場比試下來之后,他們也都漸漸放得開了,待得后來一名天狼族人與彌羅族人比試摔跤過后,兩人竟都相互拍著肩膀,以示友好。
宴席的最后,不少彌羅族的男女結成了隊伍,開始圍在一處處篝火邊跳起了舞,高呼著怪怪的像是歌聲般的聲音,幾名天狼族人許是喝的有點大,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當中。
我一直坐在那古身邊,喝著他們彌羅族的濁酒。他們的酒像是用野草谷釀制的,酒水雖然沒有中原的香甜醇厚,但也辛辣,我只喝了三大碗時便已有些醉意,后面也沒再敢多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不過那古倒是喝了不少酒,這次天狼族前來訪拜彌羅族,他是領頭之人,周圍的那些長者都找他喝酒,他也是酒到必干。
當宴席快要結束的時候,天下起了細細的雨。阿比蓋爾不得不提前結束這一場篝火盛會,和兩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領著我和那古朝山頂走去,而與我們一同來此的其它天狼族人則還在和彌羅族人在篝火邊歡鬧,盡管天下起了雨,他們似乎愈加的興奮莫名了。
走在一條彎曲的山道上,我抬頭看了看。小雨零零落落的,細如牛毛,根本也不足以打濕我身上的獸皮衣,整座山也像是起了一陣薄薄的霧靄,朦朦朧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