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寒煙是吐蕃人。
嘴上說著,我腦子里還在盤旋著這一點。她剛剛還在勸說我投靠長生堂,難道現(xiàn)在又想讓我歸附他們吐蕃么?這件事非同小可,我雖然一貫混跡江湖,從不關(guān)心國事,但我也知道國恥榮辱,他們前夜攻打岷州城,拋開我與夢寒煙以往的交情不說,僅是我此時與她同臺對飲,也已是有私結(jié)叛國的勾當(dāng)了??墒?,夢寒煙實際想的真是這樣么?
這些想法在我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夢寒煙卻撫了撫鬢間一縷發(fā)絲,頗有些失望的道:“顧大哥,你不必如此驚訝,這次叫你過來只是念及往日交情,并無他意?!?/p>
我干笑了一下,道:“是么?難道林兄不是想讓我歸附吐蕃?如果是這樣,我看林兄還是別費口舌了。”
“歸附吐蕃?”夢寒煙怔了怔,但馬上啞然失笑,道:“顧大哥,你加入我們吐蕃做什么?”
我冷笑道:“加入吐蕃,自然是做你們的內(nèi)應(yīng),助你們攻打岷州城!”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一陣陣的不舒服。
也許,這應(yīng)該就是夢寒煙邀我來此的真正目的吧。
我兀自有些恍然。如果剛才我還在認為此番能與夢寒煙他們相遇是個巧合,現(xiàn)在我已全然不這么認為了。吐蕃大軍攻打岷州城,以我們在城角的殊死抵抗鬧出的動靜,夢寒煙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所以才能等到吐蕃退兵之后派朱二和酒上道人潛入岷州守軍大營引我前來,難怪朱二能深入岷州守軍大營并且于那古別院里精確地找到我,也難怪在山頂時酒上道人會對我問出那樣的話。夢寒煙只怕已經(jīng)知曉我和那古之間不同尋常的關(guān)系,岷州城地處天險,易守難攻,吐蕃大軍已經(jīng)吃過一次敗仗,深知攻城艱難,而如果岷州城內(nèi)有他們的內(nèi)應(yīng)迎合的話,那么吐蕃大軍攻破岷州城只怕也是在一線之間的了。而區(qū)區(qū)一座城門,以我和那古的交情以及我們在城外立下的功勞來論,縱然毫無理由邀請出城打開城門絕對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一定是這樣。腦子里電閃般的想了這么多,我背后已是毛發(fā)皆豎,看著夢寒煙,只覺心里百感糾結(jié)。
眼前這個女子曾有恩于我,也是我一直朝思夜想的人,我曾暗暗發(fā)過誓,愿為她赴湯蹈火做任何事情,且絕無二話。只是,今晚一行,我發(fā)現(xiàn)事情似乎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美好,再次見面,夢寒煙似乎不再是我兩年前認識的那個夢寒煙,好像變了一個陌生人一樣。而我也愕然的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對她居然也有了隔閡之心。
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卻見站在一旁的斬情忽然搖頭一笑,道:“顧天,你是這么想的?”
我轉(zhuǎn)過身,側(cè)對著他道:“難道不是嗎?”
“不是?!?/p>
我微微抬了抬頭,道:“是么?那敢問斬情前輩,你們今晚邀我來此又所謂何事?恐怕不單單是與在下敘舊的吧?”
斬情笑了笑,沒有回答我,只是道:“怎么?難道我等在此邀你前來敘故有什么不妥么?”
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扭頭看著苦楓橋,道:“你們和吐蕃大軍夜襲岷州城,禍亂我大宋邊關(guān)要塞,如今又在此與顧某會面,若是被旁人所知,定也會將顧某當(dāng)做你們在岷州城的細作了。前輩,你說妥不妥?”
我這些話說的有些嘲諷了,話一說出口,斬情面上已是一片不悅之色,上下看看了看我,皺眉道:“顧天,難道我等在你心里已變成這等小人了?”
我笑了笑,道:“那就要問問斬情前輩心中所想了?”
這時,站在夢寒煙左側(cè)的一名侍女忽的上前一步,沉聲道:“真是笑死人了!我吐蕃部落向來不做勾結(jié)外黨的行徑,攻打城池更是不避剛正,勝則勝矣,便是吃了敗仗那也是技不如人,何須你來插手?”
這女子話音剛落,另一名侍女馬上也接道:“不錯!我吐蕃部落國力雖然不及你們大宋,但也絕不會干這種勾當(dāng)?shù)?!”她說到此處停了停,瞥了我一眼,有些嘲諷般的道:“哼,顧天,虧我家小姐常常提起你,說你如何行俠仗義,沒想到今日一見,你也不過如此,真是不知好人心。”
她說的大為不屑,臉上多是埋怨和憤恨的模樣,和另一個侍女一唱一和的說著,一時間我聽得竟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還要說些什么,坐在桌邊的夢寒煙已揮了揮手,斥道:“小月,不得無理。”
聽得夢寒煙的話,這名叫小月的侍女張了張嘴,果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一雙美眸直瞪著我。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夢寒煙,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夢寒煙的眼里也由平淡轉(zhuǎn)為失望。良久,她嘆息一聲道:“顧大哥,幾年不見,沒想到你的疑心會變得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