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幡在風(fēng)里晃得厲害,灰衣弟子的話音剛落,蕭云瀾臉色一沉,轉(zhuǎn)身便要走。陳無涯站在原地,左手還托著那團(tuán)暗色勁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白芷的手仍抓著他肩頭的布料,指尖冰涼。
林大夫沒再追問什么,只伸手探向白芷腕脈。陳無涯猛地側(cè)身,擋在他面前,聲音低卻清晰:“她不能隨便治。”
老人抬眼看他,目光如針:“你說怎么治?”
“讓我先看?!标悷o涯咬牙,右手廢了,左臂經(jīng)脈寸斷,可他還是撐著一口氣,將掌心貼上白芷胸口。錯勁緩緩滲入,沿著逆走的路線護(hù)住她心口那一縷微弱跳動。系統(tǒng)在他腦中嗡了一聲:【非常規(guī)路徑檢測——錯誤合理化啟動】。
林大夫盯著他的手,眉頭越皺越緊。片刻后,他退開一步,從柜中取出一方銀針盒。“五臟移位,氣血逆行,尋常藥石進(jìn)不去經(jīng)絡(luò)。”他打開盒子,銀針排列整齊,“若不及時續(xù)命,明日此時,她就只剩一口氣了?!?/p>
陳無涯喉嚨發(fā)干:“什么藥能救?”
“雪髓芝。”老人合上盒蓋,“生在極寒絕壁,百年一現(xiàn),市價三千兩?!?/p>
陳無涯沒說話,低頭看向自己腳邊的行囊。補丁摞補丁,裂口處露出幾片干草。他蹲下身,把袋子倒過來抖了抖,七枚銅錢滾落在地,沾著泥灰。
林大夫瞥了一眼,冷笑一聲:“連止血散都買不起?!?/p>
蕭云瀾站在門口,聽見這話,正要開口,卻被陳無涯抬手?jǐn)r住。“不用你出錢。”他說得平靜,“這債,我自個兒還。”
屋里一時安靜。窗外風(fēng)吹藥幡,啪啪作響。陳無涯坐在角落的木凳上,背靠著墻,肋骨處傳來一陣陣鈍痛,像是有東西在里面慢慢磨。他閉著眼,手指在地上劃來劃去,像小時候在書院抄書時那樣,一道又一道。
墻上掛著一幅《百草圖》,墨跡斑駁。他的視線落在角落一行小字上:“雪髓芝,形如玉筍,生于北嶺冰崖,遇陽則融?!?/p>
北嶺……他心里動了一下。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幾個粗嗓門的議論。
“聽說正道要開大會了?誰能當(dāng)盟主?”
“還能是誰,那個從魔教總壇爬出來的家伙!”
“別小瞧他,血無痕都讓他打趴下了。”
“要是能在大會上露一手,說不定能換筆賞金……我聽說青鋒派懸賞五百兩尋‘冰心蓮’,跟那雪髓芝差不多用處?!?/p>
話音未落,另一人嗤笑:“你還真信他會主持?一個連門派都沒有的野路子,憑什么號令江湖?”
陳無涯睜開眼,盯著那幅圖看了許久。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榻前,看著白芷蒼白的臉。她睫毛微微顫著,呼吸淺得幾乎感覺不到。
他想起她在禁閉室聽他講劍理時的樣子——那時她靠在墻邊,眼神冷淡,卻一直沒走。后來她說:“你不懂規(guī)矩,反而看得清路?!?/p>
現(xiàn)在輪到他走這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