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無涯站在金磚鋪地的武場中央,肩頭的傷處像被砂紙來回打磨,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舊痛。他沒去擦額角滲出的汗,只將右手緩緩垂下,指尖微微抽搐。錯勁在經(jīng)脈里游走得愈發(fā)紊亂,可也正是這股亂流,讓他能借著疼痛維持清醒。
方才皇帝那句“留殿聽用”,還未落定,便有人從武官列中踏步而出。
“末將不才,愿與這位‘功臣’切磋一二?!?/p>
說話的是個持長槍的武官,身材魁梧,甲胄齊整,手中一桿寒鐵長槍斜指地面。他步伐沉穩(wěn),每一步落下,靴底與金磚相擊之聲都清晰可聞。百官之中已有幾人低聲議論,語氣中帶著譏誚。
“一個布衣,也敢站在這等地方?”
“上一回靠歪門手法震脫鐵锏,這一回還能僥幸不成?”
陳無涯沒理會這些話。他盯著那桿槍,目光落在槍尖微顫的弧度上。對方出手前必有蓄勢,而蓄勢之前,總有破綻——哪怕只是呼吸節(jié)奏的一瞬錯亂。
風(fēng)起。
長槍驟然暴進,槍尖劃出一道銀線,直取胸口。這一擊快如電閃,卻不帶殺意,只為逼他出手,好當(dāng)眾揭穿其虛實。
陳無涯未退。
他在槍鋒距身三寸時猛然側(cè)身,左腳斜踏半步,右膝微屈,整個人像是要跌倒般向前傾去??删驮诒娙艘詾樗Ш庵H,身形卻如滑泥鰍般橫移開尺許,恰好讓槍尖擦著肋骨掠過。
“倒轉(zhuǎn)乾坤步。”他在心里默念。
這是老吳頭教他的逃命法子,常人遇敵皆避鋒芒,他偏要迎著空隙鉆。如今配上錯勁逆行經(jīng)脈,腳步看似踉蹌,實則每一步都踩在對方換氣間隙。
右手閃電探出,五指如鉤,精準(zhǔn)扣住槍桿中段。
那武官一驚,立刻回抽,槍身嗡鳴作響??申悷o涯掌心勁力陡然爆發(fā),錯勁螺旋流轉(zhuǎn),竟逆著槍勢反擰一圈。對方虎口劇震,握力一松,槍桿已被奪下。
全場嘩然。
有人站起身,瞪大雙眼;有人掩口低語,稱其為“妖法”。就連殿前侍衛(wèi)也不由握緊刀柄,目光警惕。
陳無涯卻不管這些。他低頭看著手中長槍,忽然反手一握——槍柄朝前,槍尖向后,姿勢荒誕至極,宛如孩童胡鬧。
臺下一名白須老者猛然抬頭,眼中精光一閃。
“反手持槍……這不是不會用,是不想按常理來。”
陳無涯左手推槍,右臂旋擰,腳下步法再變。他并未使出任何已知槍法,而是憑著記憶中七十二路天罡戟的殘招,硬生生以槍代戟,反向拆解招式。一記橫掃,槍桿砸地,激起塵煙;再一記挑刺,槍尾撞肘,逼得對手倉皇后躍。
第三式起,他已不再守勢。
槍尖雖背對敵人,可每一次揮動,都帶動周身氣流震蕩。那武官本欲搶攻,卻被一股莫名壓力逼得連連后退,腳下不穩(wěn),終是一跤跌坐在地,面紅耳赤,半天爬不起身。
寂靜。
片刻后,哄笑聲炸開。
“瘋子!拿著槍都拿反了,也能打贏?”
“定是用了什么邪術(shù),否則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