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敢接?”另一人苦笑,“丞相在位十年,門生故吏遍布六部。彈劾他,不如自請罷官?!?/p>
話音落下,眾人沉默。但這句話,已被廊柱后一名年輕御史聽得真切。
至午時,五處城門陸續(xù)出現(xiàn)加厚揭帖。紙張?zhí)厥?,表面無字,待晨露一浸,赫然浮現(xiàn)黑字:“賣國求榮,賬冊為證”。有人伸手去擦,指尖一抹,字跡反而更深,像是從紙里長出來的。
街邊孩童圍著念誦,大人則竊竊私語。
一名婦人抱著包袱匆匆走過,忽聽身后小孩喊:“娘,上面說丞相拿軍糧換了金子,是不是真的?”
她腳步一頓,沒回頭,只低聲道:“別說了,回家?!?/p>
可話說出去,就像風刮過麥田,再也收不回來。
丞相府書房,銅爐焚著安神香。
嚴嵩坐在案后,指節(jié)搭在扶手上,看似沉靜。心腹幕僚垂首立于階下,額頭滲汗。
“西市的反告示,誰準你們貼的?”他聲音不高,卻讓屋內(nèi)空氣一緊。
“是……是周統(tǒng)領(lǐng)覺著江湖人動作太快,得先定個名分,免得輿論失控?!?/p>
“蠢!”嚴嵩猛然拍案,“我們現(xiàn)在最怕什么?是他們手里有證據(jù)?還是百姓信他們?”
那人不敢答。
“他們是賊,我們是官。賊要的是亂,我們要的是穩(wěn)?!彼従徠鹕?,踱至窗前,“你們一貼‘殺無赦’,反倒坐實了他們被壓著不敢發(fā)聲。現(xiàn)在滿城都在猜——為什么丞相這么急著滅口?”
幕僚顫聲問:“那……要不要加派人手,把揭帖全撕了?”
“撕?”嚴嵩冷笑,“越撕越顯心虛。傳令下去,西市通往宮門的三條街,設(shè)卡查驗文書,凡帶‘軍糧’‘賬冊’字樣的,一律扣下。但——”他停頓片刻,“不準動手傷人。若有百姓聚眾,立刻散銀安撫,說是施粥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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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另外,派人去宮里,打聽太后今日是否召見女官。若是,就在她必經(jīng)之路的巷口,安排個‘餓極偷饃’的邊軍家屬,最好能當眾暈倒。”
幕僚領(lǐng)命退下。
門合上前,嚴嵩獨自立于窗邊,目光落在庭院石縫間一株枯草上。良久,他抬起手,發(fā)現(xiàn)指尖微顫。
他猛地攥緊掌心,指甲陷進皮肉。
此時,據(jù)點密室。
墨風剛收回最后一羽信鴿,機關(guān)箱齒輪停轉(zhuǎn)。他抹了把臉,抬頭問:“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