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就從這時開始。
那是安兒滿周歲后不久,乳母突然辭工,說夜里總看見一個白衣女人站在小公子床邊。我們以為是她的托詞,并未在意。
接著是新來的丫鬟,半夜起夜時,看見一個模糊的白影飄進安兒房間,嚇得第二天就跑了。
直到那個月圓之夜,我親自撞見了那一幕。
那天我批公文至深夜,準備回房休息時,順道去看看安兒。推開虛掩的房門,月光如水銀瀉地,照亮了搖籃邊的景象:
一個消瘦的白衣女子背對著我,正低頭抱著安兒,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喂奶。我以為是妻子,剛要開口,卻突然僵住——那背影太陌生,太單薄,而且妻子的頭發(fā)沒有這么長,這么黑。
“你是誰?”我厲聲喝道。
那身影猛地一顫,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月光照在她臉上,那張臉蒼白如紙,卻依然清晰可辨——是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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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記憶中更加消瘦,眼窩深陷,但確確實實是她。她懷中的安兒安靜地吮吸著,小臉上滿是滿足。
我驚得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她輕輕放下安兒,為他掖好被角,然后向我投來深深的一瞥。那眼神中有無盡的哀傷,也有濃濃的眷戀。
她起身,如一縷輕煙般飄向窗口,消失在月光中。
我沖到搖籃邊,安兒睡得香甜,嘴角還掛著一滴乳白色的汁液。我蘸了一點聞了聞,確實是奶香,卻比尋常乳汁更加濃郁。
此后,幾乎每晚,婉娘都會來哺育安兒。我和妻子談及此事,她起初驚恐,后來見安兒身體日漸好轉(zhuǎn),也就不再害怕,反而對這位“鬼妾”生出感激之情。
我試圖與婉娘交談,但她總在我開口前就消失不見。只有一次,她離去時,我清楚地看見她眼角滑落一滴淚珠,在月光下閃爍如珍珠。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婉娘明明已經(jīng)下葬,為何又會以實體出現(xiàn)?她喂給安兒的又是什么?
我告假重返柳溪村,再訪那座孤墳。令我震驚的是,墓碑旁那株曾經(jīng)枯萎的白花,竟然重新綻放,而且比以往更加茂盛。
守墓的老翁告訴我,這花很是神奇,月圓之夜會流出乳白色汁液,當?shù)厝朔Q之“鬼奶”,傳說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極難采集。
我心中一動,詳細詢問了婉娘下葬前后的情況。老翁回憶說,婉娘并非暴斃,而是被那家主母虐待至死,死后也不得安寧,據(jù)說她的魂魄被困在墓中,無法超生。
“為何無法超生?”我急切地問。
老翁壓低聲音:“聽說她的尸身被那家主母請道士下了咒,魂魄不得離開墳?zāi)拱俨?,否則就會魂飛魄散?!?/p>
我如醍醐灌頂。所以那些日子,婉娘總是午后出現(xiàn),黃昏前離開,是因為她不能走遠!而她現(xiàn)在每晚來哺育安兒,豈不是在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
我必須解救她。
回到任上,我立即著手調(diào)查婉娘當年的死因。憑借知縣的身份,我很快查到了那戶人家。不出所料,那家主母因妒生恨,不僅虐待婉娘致其死亡,還請來邪道在婉娘墓上下咒,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我依法嚴懲了那家主母和邪道,并請來高僧為婉娘做法事,解除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