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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民間故事合集 > 第42章 嬰靈怨(第2頁)

            第42章 嬰靈怨(第2頁)

            鎮(zhèn)長家燈火通明,剛才的喜慶蕩然無存,只剩下毛骨悚然的混亂。仆人們面無人色,縮在角落發(fā)抖。房間里,剛才還虛弱無比的產(chǎn)婦,此刻力大無窮地被兩個強壯男人按著,她頭發(fā)披散,雙目赤紅幾乎瞪裂,眼球可怕地外凸,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陷進皮肉里,勒得她自己舌頭都吐了出來,發(fā)出“嗬嗬”的窒息聲。

            她看見沖進來的我,動作猛地一停,那雙充滿瘋狂和極致恐懼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嘴角咧開一個詭異到極點的弧度,尖聲嘶吼,聲音刮得人耳膜生疼:“為什么!為什么讓我生個吊死鬼?!為什么!你騙我!你騙我!”

            她猛地指向一旁的搖籃。滿屋子的人,沒一個敢往那邊看,全都面如死灰,抖成篩糠。

            我被那話里的惡毒和絕望懾住,手腳冰涼,下意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剛剛出生的、全身依舊青紫的男嬰,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眼睛。

            那不是新生兒該有的懵懂混沌的眼。那眼里是冰冷的、怨毒的、屬于成年人的清醒和恨意,甚至帶著一絲嘲弄。

            他小小的、發(fā)紫的嘴唇,竟然一點點向上彎起。形成一個清晰無比的——冷笑。

            他轉(zhuǎn)向我,目光穿透空氣,直直落在我臉上。一個尖細、陰冷、完全不似嬰兒的嗓音,帶著徹骨的寒意,清清楚楚地在死寂的房間里響起:“奶奶,我回來報仇了?!?/p>

            那聲音尖細陰冷,像玻璃碎片刮過骨髓。時間仿佛凝固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動作、表情,甚至呼吸,都定格在那嬰兒冰冷的目光和那句惡毒的宣告里。

            “奶奶,我回來報仇了?!?/p>

            “呃……”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抽氣,手腳瞬間冰麻,險些癱軟下去。

            “鬼!鬼?。 辈恢钦l先崩潰地尖叫起來,像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屋內(nèi)頓時炸開了鍋。按著產(chǎn)婦的男人們嚇得猛地松手,連連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哐當(dāng)聲。仆人們哭喊著往外擠,卻被無形的恐懼釘在原地,只會瑟瑟發(fā)抖。

            床上的產(chǎn)婦失去了鉗制,卻不再掐自己,只是瞪著一雙徹底瘋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搖籃,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像是被痰堵住的怪笑,嘴角淌下混著血絲的涎水。

            鎮(zhèn)長臉色死灰,像是瞬間老了二十歲,他看看兒媳,又看看那發(fā)出詭異聲音的孫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嬰兒——不,那東西——緩緩轉(zhuǎn)動著眼珠,冰冷的視線再次掃過我,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依舊掛在嘴角。然后,他像是耗盡了力氣,或者只是厭倦了這場表演,眼皮慢慢耷拉下去,恢復(fù)了尋常嬰兒閉目沉睡的模樣。

            只是那脖頸上三圈深紫色的勒痕,猙獰刺目,無聲地證明著剛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死寂再次籠罩下來,比之前的混亂更令人窒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腥冷氣息,混雜著血腥味和一種……像是陳舊墳土的味道。

            我強迫自己顫抖的雙腿站穩(wěn),醫(yī)生的本能壓過了噬骨的恐懼。我踉蹌著撲到產(chǎn)婦身邊,檢查她的生命體征。脈搏快得嚇人,體溫卻低得異常。她眼神渙散,已然徹底失了神智,只剩下一具被恐懼撕碎的軀殼。

            “鎮(zhèn)…鎮(zhèn)長,”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必須…必須馬上送縣醫(yī)院!大人…大人可能還有救!”

            鎮(zhèn)長如夢初醒,臉上肌肉抽搐著,終于找回了一點主心骨,嘶啞著嗓子吼叫起來:“快!套車!不!打電話!叫救護車!快?。 ?/p>

            混亂再次興起,但這一次,是帶著一種倉皇逃命的意味。沒人敢再去碰那個搖籃,甚至沒人敢多看它一眼。它被孤零零地放在房間角落,像一個被隔離的瘟疫源。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山村死寂的夜。醫(yī)護人員抬走產(chǎn)婦時,鎮(zhèn)長死死抓著我的手,眼神復(fù)雜至極,恐懼、懷疑、哀求,最終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茫然:“劉醫(yī)生…這…這到底…”

            我無法回答。我只能搖搖頭,看著他們慌亂地離去,甚至不敢連同那個嬰兒一起帶走。

            原本擁擠喧鬧的屋子,轉(zhuǎn)眼間只剩下我,和角落里那個安靜得過分的搖籃。

            還有窗外,那棵徹底靜止下來、卻比任何張牙舞爪時更顯陰森的老槐樹。

            冷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我不敢獨自留在這里,更不敢將那個“東西”獨自留下。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臎_回自己的小屋,反手死死插上門栓,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喘息,心臟狂跳得快要沖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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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我無法合眼。任何一絲風(fēng)吹草動都讓我驚悸不已。奶奶臨終前的恐懼、產(chǎn)婦瘋狂的嘶吼、嬰兒陰冷的冷笑…這些畫面在我腦中反復(fù)交織播放。窗外,那棵老槐樹的影子被月光投在窗簾上,枝椏扭曲,像極了鬼魅的手臂。

            科學(xué)?那一刻,我多年來構(gòu)建的認知壁壘,被一種最原始、最蠻荒的恐懼砸得粉碎。

            天剛蒙蒙亮,我頂著劇烈的頭痛和滿眼血絲,再次來到了鎮(zhèn)長家。小樓寂靜得可怕,只有鎮(zhèn)長一個人癱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一夜之間,頭發(fā)白了大半。

            “孩子呢?”我啞聲問。他抬起空洞的眼睛,指了指里屋。那嬰兒還在搖籃里,安靜地睡著,呼吸平穩(wěn),看上去和任何一個新生兒別無二致,除了那圈勒痕。

            可我知道,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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