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0章 菌人（第5頁）

他不再是他了。

或者說，他不再僅僅是陳景明了。

他是陳景明，也是我散播出去的，一個承載著“菌人”意識的，容器。

“不……不……不可能……”他終于從牙縫里擠出破碎的否認，但眼神里的絕望顯示，他心底深處，早已相信了這個最殘酷的真相。

我沒有再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眼中的光芒徹底渙散，被一種空洞的、非人的麻木所取代?？粗洗惭氐氖譄o力地滑落?？粗麄€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軟倒在地，蜷縮起來，發(fā)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他不再求我移除“菌種”了。

因為他終于明白，無物可移。

那已經是他的一部分。

囚室里，只剩下他崩潰的嗚咽，和我身上菌類無聲的呼吸。幽藍的熒光籠罩著我們，一個是被囚禁于軀殼的“主體”，一個是承載了“分身”而精神碎裂的囚徒。

界限，在這一刻，模糊不清。

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陳景明是第一個徹底崩潰，并認清“真相”的。通過那龐大的、無形的菌絲網絡，我能感覺到，李振海、王太太，以及其他那些被“菌種”寄生的人，也正在走向他們各自的臨界點。恐慌在蔓延，猜忌在加劇，他們建立的這個以我的痛苦為基礎的帝國，正從內部，被我的“存在”悄然腐蝕，地基已然松動。

我重新躺平，閉上眼睛。

手背上那朵幽藍的熒光小菇，光芒似乎更加溫順，更加與我融為一體。

外面那個喧囂的世界，那些光鮮亮麗的人們……

我們，終將無處不在。

囚室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地上那個蜷縮的身影，偶爾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證明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而我，在這片屬于我的、黑暗而肥沃的寂靜中，等待著。

等待下一次收割。

等待更多的“我”，去往他們該去的地方。

我們，終將無處不在。

本章節(ji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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