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章 寄女（第4頁）

這些聲音，冰冷刺骨，怨毒入髓，卻又帶著一種絕望的、孤注一擲的瘋狂！像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瀕臨崩潰的意識！是她們！是那些散落在腐葉間的白骨！是那些被山魈吞噬、被凈塵師太送上絕路的“寄女”前輩們！

她們的恨意，她們的詛咒，她們的絕望……此刻，化作最尖銳的武器，刺穿了我被山魈力量侵蝕的混沌！

“吃掉它……你才能活……”

這七個字，如同黑暗中炸響的一道驚雷，又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塊浮木！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極端恐懼和毀滅性憤怒的狂暴力量，猛地從我靈魂最深處炸開！像被壓抑了千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fā)！

“啊——?。?！”

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尖嘯從我喉嚨里迸發(fā)出來！那聲音撕裂了濃霧，震得周圍的樹葉簌簌發(fā)抖！體內(nèi)，兩股力量瞬間展開最慘烈的廝殺！

一股是山魈那冰冷的、帶著腐葉和土腥味的邪力，它像無數(shù)條滑膩冰冷的毒蛇，鉆進我的四肢百骸，瘋狂地侵蝕、占據(jù)，試圖將我的血肉、骨骼、甚至每一縷意識都徹底溶解、同化！它要抹掉“靜云”的一切痕跡，將這具年輕的軀殼完全變成它新的巢穴！

另一股，則是我自己點燃的生命之火，混雜著無數(shù)慘死寄女們滔天的怨念！這力量熾熱、混亂、狂暴，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它在我血管里奔涌咆哮，像滾燙的巖漿，所過之處，瘋狂地灼燒、吞噬著那些侵入的冰冷邪力！

我的身體成了最殘酷的戰(zhàn)場！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從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骨頭、每一條神經(jīng)深處炸開！仿佛有無數(shù)把燒紅的刀在身體里翻攪，又像有千萬只毒蟲在啃噬骨髓！皮膚下的青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扭動、凸起，時而又被一股灼熱的力量強行壓制下去。我的身體劇烈地抽搐、痙攣，像一張被無形巨力瘋狂拉扯又擰絞的破布！汗水、淚水、還有口鼻中不受控制溢出的涎水混在一起，糊滿了我的臉。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腐葉和泥土里，折斷了也渾然不覺。

“螻蟻……竟敢……反抗！”山魈的聲音在我腦中咆哮，充滿了驚怒和難以置信。它顯然沒料到，這具被它視為囊中之物的“容器”里，竟然還潛藏著如此狂暴的反噬力量，更被無數(shù)前任寄女的怨念所加持！

“滾……出……去！”我嘶吼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我集中起全部殘存的、搖搖欲墜的意志，拼命想象著火焰！想象著能焚盡一切污穢邪祟的烈焰！想象著舅舅一家倒在炕上干癟的尸體，想象著凈塵師太眼中那磐石般的冷酷，想象著水洼里那一張張慘白怨毒的臉！

燒！燒死它！

這股意念仿佛真的點燃了什么！體內(nèi)那股混亂狂暴的力量猛地一熾！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感，伴隨著尖銳到靈魂都在震顫的劇痛，從我胸口猛然爆發(fā)！仿佛有一團無形的烈焰在那里炸開！

“呃啊——！”

山魈發(fā)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凄厲刺耳的尖嘯！那聲音不再是砂礫摩擦，而是像無數(shù)根玻璃同時被刮碎！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驚惶！

緊接著，一股粘稠、冰冷、帶著濃烈腥臭的暗綠色“東西”，猛地從我大張的口中狂噴而出！那東西像活物般在半空中扭曲掙扎，隱約構(gòu)成一個模糊的、非人非獸的猙獰輪廓，無數(shù)怨毒扭曲的面孔在那輪廓表面一閃而逝，發(fā)出無聲的尖叫！它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和死亡氣息。

這團東西就是山魈的核心！它被我體內(nèi)那股狂暴的怨念之火，硬生生從寄居了不知多少年的“容器”里逼了出來！

那團暗綠粘稠的“東西”——被強行逼出的山魈核心，在空中瘋狂地扭動、尖嘯，發(fā)出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噪音。濃烈的腥腐氣息彌漫開來，周圍的霧氣都仿佛被它染成了不祥的灰綠。它劇烈地翻滾著，試圖重新凝聚成形，那張由無數(shù)痛苦面孔構(gòu)成的模糊輪廓上，怨毒和暴戾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卑賤的……容器！”無數(shù)個重疊的、充滿恨意的聲音從那團東西里炸開，“竟敢……傷我道行！我要……吞了你的魂！嚼碎你的骨！”

它猛地膨脹，如同一張巨大的、粘稠的網(wǎng)，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惡意，鋪天蓋地朝癱在地上的我罩了下來！陰影瞬間籠罩，死亡的冰冷氣息扼住了我的喉嚨。

就是現(xiàn)在！

那股被無數(shù)寄女怨念點燃的、在我體內(nèi)奔涌咆哮的狂暴力量，在死亡的威脅下，沖破了最后一點桎梏！它不再僅僅是灼熱，而是徹底沸騰、燃燒起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混雜著求生本能與毀滅欲望的兇戾之氣，如同沉睡的遠古兇獸驟然睜開了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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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咆哮，身體以完全違反常理的姿態(tài)猛地從地上彈起！不是躲避，而是迎著那張撲下的粘稠巨網(wǎng)，狠狠撞了過去！

沒有恐懼，沒有猶豫，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吞噬的欲望！

就在接觸的瞬間，我張開了嘴。不是我要張開，而是那股盤踞在我體內(nèi)的、寄女們積攢了無數(shù)歲月的怨毒與不甘，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化作一股恐怖的吸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