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淵裂口邊緣,靜默花的淡紫色花海正隨著晨風輕顫。
一名渾身纏著劍痕的灰衣劍修跪坐在花前,指節(jié)深深摳進泥土里。
他腰間的劍穗還沾著未拭凈的血漬,此刻卻被一片花瓣輕輕壓住——那是方才他抬手抹臉時,從枝頭蹭落的。
“我想回家吃飯……”他的聲音啞得像生銹的劍刃,尾音卻突然發(fā)顫,“阿姐煮的青菜粥,要放三勺糖……”
話音未落,花叢里傳來一聲脆生生的笑:“阿兄又嘴饞了?”
劍修猛地抬頭,眼眶里的淚珠子撲簌簌砸在花瓣上。
十步外的花海里,站著個穿月白裙的小姑娘,發(fā)間別著他當年用草莖編的蝴蝶,手里還端著個粗陶碗,碗里的青菜粥正冒著熱氣。
她的身影有些透明,可那股米香卻真真切切鉆進了劍修的鼻腔——和十年前他在戰(zhàn)場收到的最后那封家書里描述的一模一樣。
“阿姐……”劍修踉蹌著撲過去,卻穿過了小姑娘的身體。
他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頭,肩膀劇烈顫抖,“我殺了三百個仇人,可他們的血洗不掉你墳頭的土……”
“阿兄,”小姑娘蹲下來,伸手虛虛覆在他背上,“阿姐不怪你。阿姐只怪你,十年都沒好好喝碗熱粥。”
晨霧里,林詩雅的身影從花海中浮現(xiàn)。
她手中的往生碑文殘片泛著暖玉般的光,指尖還凝著淡金的流光——那是方才用仙力溫養(yǎng)殘片時留下的痕跡。
她望著不遠處相擁(盡管觸碰不到)的兄妹,眼睫微微顫動,眼角的淚痣在晨光里像顆被揉碎的星子。
“我申請啟動‘意義回流’儀式。”她的聲音比往日輕了些,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譚浩正靠在歸心碑底,嘴里嚼著半塊沒吃完的瓜皮。
聽到這話,他歪頭吐掉瓜籽,伸手撓了撓后頸:“批了,預算不限。”頓了頓,又補充,“記得報發(fā)票,上個月你買的清心丹收據(jù)還在我這兒壓著呢?!?/p>
林詩雅耳尖微微發(fā)紅,卻沒接話。
她閉目抬手,腕間的星辰玉鐲突然綻放出萬千銀芒。
那些銀芒像活了似的,鉆進每一朵靜默花,鉆進每一聲孩童的嬉笑,鉆進歸食娘灶臺上蒸騰的熱氣里——那是千萬凡人最樸素的愿望:想和家人吃頓飯,想在午后曬會兒太陽,想抱著枕頭睡個好覺。
這些被修士視作“俗念”的東西,此刻正被她用道心編織成一張金色的網(wǎng),緩緩注入腳下的土地。
東域上空的雷云突然翻涌起來。
千里外的山村里,一個正蹲在灶前添柴的筑基修士猛地睜大眼睛。
他盯著鍋里咕嘟冒泡的紅燒肉,咽了口唾沫:“要是能突破金丹,就能多吃一碗肉了……”話音剛落,他周身的靈氣突然瘋了似的往體內(nèi)鉆!
原本卡在瓶頸的修為像被人踹了一腳,“轟”地沖破桎梏,在丹田凝成一枚拳頭大的金丹——那金丹表面竟還浮著半塊油亮亮的紅燒肉虛影。
“成了!”修士蹦起來時撞翻了灶臺,卻顧不上撿柴火,抓過碗就往嘴里扒飯,“阿娘,我突破了!能多吃三碗!”
譚浩躺在碑頂,望著翻涌的雷云打了個哈欠。
他翹起二郎腿,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轉著根草莖:“天天打打殺殺,累不累?”話音未落,他忽然坐直身子,屈指彈向虛空——那動作輕得像在彈走一片柳絮。
下一刻,整片星淵的黑霧突然凝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