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7章 凡人也能競聘山神？（第1頁）

孩童的尖叫像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青石板路上蕩開層層漣漪。

玄箴剛把最后一張告示貼在西市的老槐樹上，轉(zhuǎn)身就見幾個挑著菜筐的農(nóng)婦踮腳往榜文上瞧，竹籃里的青菜葉子蹭著他的皂色官服。山神能競選？扎著藍布頭巾的婦人伸手戳了戳告示上的朱筆字，指甲縫里還沾著泥，那要是選上了，是不是得像土地公似的住廟里？

嬸子您看這兒。賣油的王二麻子擠過來，油葫蘆在腰間晃出叮當(dāng)響，條件里沒說要會騰云駕霧，就說品行端正、熟悉風(fēng)土。他摸著下巴上的絡(luò)腮胡，我上個月在南山打狼，救了三戶獵戶的羊，這算不算護林經(jīng)驗？

玄箴的喉結(jié)動了動。

三天前他還在為十七位神只缺勤的事急得失眠，此刻卻望著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袖中那份統(tǒng)計冊——昨夜他在油燈下數(shù)了七遍，八百三十二份申請表整整齊齊碼在案頭，最上面那張是個放牛娃用草紙寫的，墨跡歪歪扭扭：我叫阿滿，會認(rèn)二十八星宿，能給山雀治腿傷。

玄大人！書吏小吳抱著一摞新印的告示從街角跑來，額角掛著汗，北城鄉(xiāng)的里正說要加貼五張，他們村的老秀才把榜文抄在門板上了！

玄箴望著小吳懷里飄出來的紙頁，突然想起三天前自己還擔(dān)心這場會被百姓當(dāng)成笑話。

可今早他去東市買早點，賣炊餅的老張頭正攥著半塊餅跟人爭論：我覺得那個獵戶不錯，他說要每月巡山兩次，比以前那個山神勤快多了！

這世道。。。林詩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玄箴轉(zhuǎn)頭，見圣女正站在告示前，白衣被穿堂風(fēng)掀起一角，眼底的震撼比他更甚。

她指尖輕輕劃過愿為百姓服務(wù)者皆可報名幾個字，像是在觸碰某種她從未理解過的存在——在星辰仙宗的典籍里，神位是上界的恩賜，是修士千年苦行的終點，可此刻這些字卻在說：神位該是泥土里長出的莊稼，誰用心澆灌，誰就能收獲。

競選那日，古雷臺的青石板被踩得發(fā)亮。

譚浩蹲在臺側(cè)的老柳樹下，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望著臺上的候選人直樂。

第一個登臺的獵戶王鐵柱扛著鐵弓，箭囊里插著三支雕翎箭：我當(dāng)山神，每月十五、三十巡山，見著邪祟就射，見著餓狼就趕！臺下的獵戶們哄然叫好，有人扔上來半塊醬牛肉，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塞進懷里。

第二個是退休的周夫子，穿著洗得發(fā)白的青衫，手里攥著卷得方方正正的策論：老朽以為，山神當(dāng)是山林的管家。

護林要立規(guī)矩，砍樹要留苗，獵獸要分季。他推了推老花鏡，這是《齊民要術(shù)》里說的，比那些虛頭巴腦的法訣實在！

最后一個上臺的是阿滿。

這孩子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短打，懷里卻小心抱著只缺了口的陶罐。我爺爺說，從前山神喝的是這山泉。他踮著腳把陶罐舉到眾人眼前，罐里的水晃出細(xì)碎的光，可現(xiàn)在好多人家喝不上干凈水，我要是當(dāng)山神，就把這泉水引到每家每戶的水缸里！

臺下突然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有婦人抹著眼淚喊：我家小娃就愛喝這山泉！有老漢拍著大腿笑：這娃娃比那些只會收供品的泥胎實在！林詩雅站在臺邊，望著阿滿被百姓舉起來拋向空中，忽然想起百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上界真仙時的場景——那時她跪在山門前，望著仙人腳踏祥云，覺得自己渺小如塵；此刻她望著這些仰著頭的凡人，忽然明白真正的光，從來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