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箴的布鞋在青石板上碾出細碎的聲響。
他站在便民站門口,望著空蕩的院子——往日里擠得轉不開身的百姓沒了蹤影,連常蹲在門檻上啄米的瘸腿雞都縮在柴垛下,腦袋埋進翅膀里,活像個灰撲撲的毛團。
王嬸?他伸手拽住個挎竹籃正要溜走的婦人,不是說今早要送新腌的酸梅來?
婦人被他拽得踉蹌,竹籃里的雞蛋磕出細響。
她左右張望一番,湊到玄箴耳邊壓低聲音:玄大人,您沒聽說昨夜的動靜?
東嶺山的匾往天上指了一宿,青陽城的清官祠燒了,枯水河冒水了,連紫微垣的蟠桃樹都轉了方向。。。。。。天庭今早發(fā)了告示,說是什么星象異常,可咱們村頭老秀才說,那匾分明是在!她攥緊竹籃繩,現(xiàn)在誰還敢往便民站跑?
萬一被當成告狀的,上界怪罪下來。。。。。。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
兩人同時抬頭,正見那牌匾在晨光里晃了晃,又規(guī)規(guī)矩矩停住。
婦人尖叫一聲,竹籃地摔在地上,雞蛋滾得滿地都是,她連滾帶爬跑遠了。
玄箴蹲下身撿雞蛋,指腹觸到青石板上的香灰——不知何時,石縫里的香灰竟擺出個歪歪扭扭的字。
他瞳孔微縮,袖中玉簡突然發(fā)燙。
是星象司的密報。
玄箴指尖發(fā)抖地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天庭昨夜連開七次閉門會,玉帝震怒,有流言稱要派天兵鎮(zhèn)壓僭越邪兆
鎮(zhèn)壓?玄箴猛地站起身,雞蛋骨碌碌從掌心滾下去,他們敢動譚大人——
動誰?
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玄箴抬頭,正見譚浩趴在便民站屋頂的稻草堆里,翹著二郎腿啃辣條,碎渣子撲簌簌掉在青石板上。
他叼著半根辣條,瞇眼瞧著玄箴:大清早的,你這臉色比我昨天啃剩的泡面湯還難看。
玄箴三步并作兩步爬上梯子,把玉簡舉到譚浩眼前:大人,天庭要。。。。。。
要鎮(zhèn)壓我?譚浩咬碎辣條,他們也配。他隨手把辣條袋往腰間一塞,上回那誰的龍椅,我讓它長了三朵蘑菇,現(xiàn)在該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玄箴急得直搓手:可百姓們現(xiàn)在都不敢來告狀了,小神們也躲著不敢下凡,連土地公今早見著我都繞著走。。。。。。
躲就躲唄。譚浩打了個哈欠,正好清靜兩天,我還能補個覺。他翻身要躺,忽然瞥見玄箴欲言又止的模樣,行啦行啦,你去把林詩雅找來,我倒要問問,這匾到底怎么回事。
林詩雅是在申時回來的。
她素白的裙角沾著星塵,發(fā)間的玉清簪微微發(fā)燙——那是潛入星軌殘陣的痕跡。
見到譚浩,她直接抬手布下隔音結界,指尖凝出一縷銀光:我回溯了昨夜牌匾擺動時的能量波紋。
銀光在兩人之間凝成光繭,里面浮起無數細小的光點,像銀河碎了落在人間。
林詩雅指尖輕撥,光點突然聚成一幅幅畫面:青陽城百姓跪在燒塌的清官祠前念叨譚大人要是知道就好了,枯水河邊老漁夫對著泉水合十譚大人顯靈了,就連上界那些沒香火的小神,都在破廟角落小聲祈求譚大人管管吧。
這些祈愿匯聚成無主意志,林詩雅聲音發(fā)顫,借由你名譽天花板的象征權限,自動鎖定了問題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