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光是單純的想象接下來我將要聽到的內(nèi)容都令我感到不寒而栗,倒不是因為生理上的恐懼,而是掩藏在玦、和這一切光怪陸離的事件背后駭人的真實,而且現(xiàn)在,似乎所有的疑問,都要從眼前這個骯臟的生物口中全盤托出了。
慘淡的微風自墻壁間的縫隙流入,艱難的攀附于怪人破爛的衣襟,嗚鳴的風聲似哀怨的孤魂般緊貼著我的臉頰,用蒼老幽邃的嗓音催促著我邁向前方濃霧籠罩的真相,不論下一步是踩在堅實的地面,還是萬丈深淵。但無論如何,我恐怕已經(jīng)沒辦法再去等待下一個邁步的機會了。像是在品嘗生命中最后的美好,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連從齒縫間滑過的每一寸空氣、每一絲涼意都是如此珍惜。直到肺葉間的每一處空間都被填滿,我才支起顫抖的雙臂將自己從床鋪上撐了起來,然后盡可能莊嚴的轉(zhuǎn)向怪人所站的位置。
陽光變得有些刺眼,我抬舉起手,窗前怪人的身影已在愈發(fā)濃烈的光芒中模糊成一片無法分辨的輪廓。
“玦,他究竟是什么人?”
在血液中濃度飆升的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呼吸早已不再順暢,我的脖頸處似乎架著一把利刃,甚至連刀尖瘆人的寒意都真實的可怕。我依稀看見怪人偏過了臉,只不過他先前面朝著陽光的皮膚,此時好似缺水般干枯皺縮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只是有點不了解他呢,又或者。。。。。。是他什么都沒跟你說過?!?/p>
怪人說著慢慢的扭過身來,伴隨著視力逐漸跟上周圍的亮度,我終于看清楚了發(fā)生在它身上的變化,而這番詭異的景象也令我不由得為之一怔。只見剛才怪人還宛如浮尸般腫脹的皮膚此時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從額頭至衣衫下暴露的淡青色肌膚,都像是長年干旱的土地般龜裂成大小不一的方塊,甚至有幾道較深的裂縫處還滴落著粘稠的墨綠色液滴,讓它本就難堪的面貌變得更加可怖。
然而怪人卻不以為然,它一邊死盯著我的眼睛,一邊抬腳朝我走來。每當它沉重的步伐砸在地上時,都會有一段拉扯著細絲的肉塊從它的身上脫落,接著在地面上摔成一團爛泥。
就在我即將因恐懼而退縮時,怪人卻陡然站在距我兩臂遠的位置,抬起頭來,視線仿佛穿過了布滿青苔和蛛絲的天花板,直達最遙遠的深空。它緩緩開口,語氣中充斥著最誠摯的崇敬與毋庸置疑的堅定,
“他是神。”
我瞇起眼,懷疑自己是不是會錯了意,
“你是說。。。。。。他有些遠超常人的能力是嗎?這點我倒是有些了解?!?/p>
怪人無奈的笑了笑,沖我搖著頭說,
“不,你錯了————”
突然,它趁我不注意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幾乎是貼在了我的眼前,在我毫無防備的同時著魔般狂吼了起來!
“玦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至高無上的神明!萬事萬物都由他所支配!不論是草木還是動物,高山還是礫石,只要存在于此,都是由他所規(guī)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是玦拯救了我們!給了我們存在的意義!給了我們目標,讓我們茍且于世的同時能獻身與一個偉大的事業(yè)!一個崇高的理想!那就是————”
磅礴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半張著嘴呆滯的望著怪人青筋暴起的面孔,已然難以再有多余的動作了,而怪人則瞇起眼,若有所思的湊了過了,令人作嘔的鼻息直沖在上我的面門,
“你的表情,有些奇怪啊。”
怪人的嗓音瞬間低了幾度,我用余光瞥見他將手探向了身后,
“對了,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見他的?。俊?/p>
就在它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出這些話時,一股難言的危險如同鐵爪般攥住了我的心臟,我像瘋了似的拼命翻找著腦海中有用的線索,我無法理解為什么短短幾分鐘情勢突然巨變至如此地步!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論我是選擇實話實說,還是編造一個能讓它信得過的謊言,只要有一點令它起疑,迎接我的都是極其絕望的結(jié)局。
“是在,在一片廢墟,我是在那碰見他的?!?/p>
我咽了口口水,同時壓低眼瞼,眼珠急速飛掠,妄圖在發(fā)生什么無法控制的局面前找到一條逃生的道路。
“那。。。。。他有說過,需要你去做什么嗎?”
說著,怪人機具壓迫性的身軀又向前靠了不少。我忙踉蹌著后退,同時搪塞者回答,
“沒,沒有,他只是,他說,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