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直反對陛下打麓川之戰(zhàn),因?yàn)槁创ㄖ畱?zhàn)耗費(fèi)巨大,但收益甚微,覺得西南邊陲之地,每年賦稅不過爾爾,若遇災(zāi)年,還要填進(jìn)去大量的錢糧,每年鎮(zhèn)守的軍費(fèi)等便遠(yuǎn)超收益,是與不是?”
鄺野不知正談著撤回的事,怎么突然提到麓川之戰(zhàn),但他還是靜心道:“國公爺誤會了,我等并沒有放棄麓川的意思,只是想收民心,還當(dāng)是文教,讓邊民沐陛下恩德”
英國公嗤笑一聲道:“沒有武教,豈有機(jī)會文教?”
“唐太宗威震四方,四野臣服,那是因?yàn)橥?,先有威,后有臣服,那是他一刀一槍打出來的!”英國公道:“本朝太宗在時,不管是西南,還是北方,就連海上的倭寇都不敢上岸,那不是因?yàn)樘谟形牡?,而是因?yàn)樗险鞅睉?zhàn),威震四方!”
鄺野蹙眉:“以威治四方,不能持久,惟有教化,讓蠻夷亦通曉忠孝仁義,才能不戰(zhàn)而順?!?/p>
“鄺大人也是治理地方的能臣,亦跟隨王驥出征幾次,認(rèn)為無威也能文治嗎?”
鄺野一頓。
英國公面無表情道:“今日坐在這里的,沒有武將文臣之分,除去這些身份限制,只問鄺大人,治理四方藩屬國,可以文教便可使四方臣服嗎?”
鄺野艱難的道:“自然不是,只是麓川之戰(zhàn)耗費(fèi)巨大,因?yàn)檫B年增加的軍稅,百姓過得困苦,這次福建鄧茂七謀叛”
“休要將鄧茂七謀叛之過算在軍稅上,”英國公沉聲道:“若不是地方官員盤剝太過,處處卡收,各地軍民收上來的軍稅支持十次麓川之戰(zhàn)都綽綽有馀。”
鄺野捂著額角道:“您說的有理,這幾年朝政遠(yuǎn)不如之前清明,朝廷是要整頓官風(fēng)民風(fēng),但國公爺,此時是討論此事的時候嗎?當(dāng)務(wù)之急是護(hù)送陛下回京”
“我沒有時間了,”英國公再次打斷他的話,沉聲道:“我想讓你知道,我為何支持陛下打麓川之戰(zhàn)?!?/p>
或許是英國公的決絕和悲痛讓鄺野靜了下來,開始認(rèn)真傾聽。
英國公心下慰借,不枉他從一眾文臣武將中選出他來。
除井源外,或許只有鄺野是這一線生機(jī)了。
英國公道:“靖難之役后,太宗將國都遷往北京,所謂居重馭輕,所以太宗皇帝加強(qiáng)北方防務(wù),在位時五次遠(yuǎn)征漠北?!?/p>
見鄺野皺眉,英國公就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們又要說太宗皇帝窮兵黷武,以致國庫空虛,比不過仁宣兩位先帝仁慈厚民,可是,仁宣能安定治國,便是依賴太宗皇帝馀威。
而今馀威漸消,所以西南亂,西北亂,連隔著大海的一小小藩屬國都敢以兵民為寇,幾次上岸屠殺我大明百姓?!?/p>
“或許在你們看來,此次瓦剌南下突然,但在我看來,這是積累了十?dāng)?shù)年的力量,終有一變,不過是終于來臨罷了?!?/p>
英國公起身,將掛著的地圖放下來,上面密密麻麻畫了很多圓圈和箭頭,鄺野走上前看,心中震動。
那上面列了各個衛(wèi)所,尤其是東北、西北和西南三塊局域的位置,畫滿了看不清的標(biāo)志,若不是有英國公介紹,他幾乎要看得眼暈。